第六十章  昨夜星辰昨夜风

    与方才的热闹不同，屋内安安静静的。

    辛书淮身披青袍，上面绣着流云的图案，似乎与天地相通，融入了仙界气息。而那眉宇间透着一丝冷漠，让人不禁产生敬畏之情。

    他先向辛夫人行礼问安过后，坐在主位的左下方，虞知挽正坐在他对面，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

    “书淮，可是怕母亲吃了这小姑娘不成？”辛夫人抿了一口茶说道。

    辛书淮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母亲多虑了，儿子今日来是为了告诉您一件喜事。”

    “哦？喜从何来？”辛夫人有些期待。

    “恒哥儿明年就满六岁了，儿子今日推荐他去国子监读书，那里的主讲是我同僚，想必能关照一二。”

    这话真是说到辛夫人心坎里了，恒哥儿从小就机灵，鬼点子多着呢，若是请老师上门授课也不是不行，就怕那皮小子屁股坐不住板凳，没人敢说他，这要是进了国子监，看他还老不老实。

    辛夫人忙笑着说：“你二弟惯会舞刀弄棒，一天没个正形，他那儿子倒是个好的，奈何管不住性子，去找个老师约束也是好事。”

    辛夫人刚说完话，外面进来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婢女，喜气就差写在脸上了，迈进门槛，就向夫人报喜：“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我们少奶奶又怀了身子。”

    说这话的人是二公子妻子李氏的婢女，自打李氏生下恒哥儿，多年不曾有孕，养了好几年，如今却是又怀上了，这等添丁的好事，辛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连带着看向虞知挽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毕竟他们昨个刚回来，恒哥儿能进国子监，老二媳妇又有身孕，也可能是这虞娘子带来的喜气也未可知。

    辛书淮道了一句恭喜后便低眉不语，默默品茗。

    主屋屏风后面是一副水墨山河图，栩栩如生，大气磅礴。

    虞知挽看着那副丹青怔愣片刻，感叹着这画技惟妙惟肖，那山水好像就在眼前似的。

    辛夫人看出她的心思，含笑说道：“这幅丹青是书淮十八岁那年所画，我一看这画就喜欢，也有显摆之意，索性就将这画作挂在了主屋里，一来二去的，谁都知道了辛国公府上有个会作画的太傅。”

    “咳...咳咳......”辛书淮咳嗽了几声，没有言语。

    辛夫人眼睑默默向两人分别望去，她先是看了眼虞知挽，女子杏眼桃腮，身材丰腴，动作不扭捏，性情倒也柔顺。

    她的视线又落到了那青衣男子的脸上，冷漠，对一切都淡然，从小就是这幅样子。辛夫人脑海里突然有个不成熟的想法，面前二人郎才女貌，看起来十分般配，虽说虞知挽家世低一些，不过他儿子长年冷着脸，一般人家的女儿也都受不了，要是他们成事，好像...也不错。

    眼看外面天色有些发黑，辛夫人坐的时间长也有些累，想回房休息一会儿，就吩咐辛书淮送虞知挽回去。

    当夜，月明星稀，一切祥和。

    两人并排走着，脚步声在空旷的夜晚回荡。月光洒在回廊上，映出他们身影的轮廓，微风轻抚着二人的脸颊，带来一丝舒适的清凉。

    两人都没有说话，还是虞知挽先打破了这一僵局：“那个...多谢太傅为我解围，要不是您，恐怕我没那么好脱身。”

    送恒哥儿去国子监，确实是辛书淮一早就决定好的事，另一件...李氏怀孕是二弟昨夜告诉自己的，因此才有了今天这档子丫鬟来报喜之事，意在让母亲高兴，便也能连带着有几分和颜悦色，不至于磋磨了虞知挽。

    清冽的气息环了上来，耳边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虞姑娘不必客气，这事原也怪我母亲，她不知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误会了你，我应该要替她给你道歉才是。”

    虞知挽紧忙摆了摆手：“不是的，我没关系，也很理解，毕竟谁家里进来个陌生女子，都是要打听一番的。”

    辛书淮停了下来，道：“女子也好，男子也罢，众生都是平等的，虞姑娘只需做好自己即可，不必为了旁的烦扰。”

    松竹院。

    辛书淮回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换衣袍，而是来到了书房，推门走进去来到了书案前。

    他仿佛深思熟虑了许久，望着窗外的点点星光，然后铺纸，提笔。

    辛书淮脸上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进之相，他提笔在宣纸空白处落墨，烟云萦绕，气势磅礴，用墨之法，尽在其中，墨色过渡，则层次推移，似有若无，灵动变化，刚中带柔才是其中精妙之处，一气呵成，最后收尾。

    一幅美人图就这样活灵活现出现在画中，那女子浅笑嫣然，貌美极致，好似九天上的玄女下凡来指点人间，令人心甘情愿为她俯首称臣。

    夜幕降临，廊庑下的灯笼青青晃悠，夜风裹着花香窜入屋内，虞知挽慵懒地倚在榻上看着画本子，昏黄的烛光幽幽暗暗。

    她想不明白，临走之际辛书淮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叫她要做自己吗？可是，她明明一直都在做自己啊，难道太傅看不出来？

    不与寻常妇人一般，虞知挽不相信什么女人无才便是德，又或是女人只能在家相夫教子才好，她一直做的就是自己，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亦或是成为妻子之后，母亲之后，她一直都是她自己，从未有变。

    想让别人爱你，首先，你要学会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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