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nt一定要Kiss吗

    ＂伴奏的声音还是有点大，不过人声一点问题也没有，太好听了。＂录音师朝着陈泗旭比了个大拇指。

    ＂那我不用再来了吧？＂陈泗旭收起吉他，手机界面已经调到了出门的识别码。

    时代峰峻越做越大，独立的打歌节目已经能够风雨无阻地每月一期了，时代少年团一边各自上学出外务，一边还得排练峰峻音乐银行的节目，忙得脚不沾地。

    张真源最近一直在忙期中考试，中戏的考试从不因为艺人的身份而放松，理论加现场考核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况且他们的毕业大戏要开始选角了，老师要求每个人选一段双人及以上的段落展示，由他根据考核的结果分配角色。

    张真源压力山大。

    ——他得拿下男主角的位置，还得保证打歌节目的质量。而在这最危急的时刻，他考核展示的搭档——骨折了。

    一个大跳落地失误，韧带直接撕裂，一边胳膊还折了，本来准备的是《Rent》里的《Another　day》，最热辣的唱段之一，两个人都能显出水平来，搭档大概存了十足的上进心，练习的时候动作也次次到位，谁曾想就是这样出了意外。

    ＂太不好意思了，考核怎么办啊？＂搭档估计要转到幕后组，班里的同学早就成了组开始排练了，现在也没有别人能和他搭。

    老师给他发了消息，说是可以选个独唱的唱段，能找到别人来搭戏也行，让他别太着急，考核也就是展现一下水平。

    独唱的唱段难度高且数量少，张真源一头顾公司一头忙学校，实在挑战不来，想了半天，摸出手机给人发了一条微信，＂英文歌一个月能学会吗？＂

    弹窗显示有一条新消息，陈泗旭点开，出门码的界面就关了，他一边往门外走，一边看手机消息——张真源发来的，问他学不学英文歌，＂你瞧不起谁。＂陈泗旭跟他不客气，虽然他的英文水平不怎么样，但唱歌是唱歌，口语是口语，凭着毫无章法的谐音记忆，他连俄语歌都能来两段。

    ＂sos＂张真源回他。

    ＂啷个回四哦？＂他发了条语音过去。

    ＂我学校里考核的搭档排练的时候出事故了，一条腿摔折了，没法跟我搭档了，我又抽不出时间练独唱的唱段，你能跟我唱吗？＂

    ＂行啊，我刚录完专，正好空的。＂

    陈泗旭就站在录音棚园区的门口发微信，跟张真源把时间定下来了，门外一阵卡卡卡卡的快门声，是站姐在蹲艺人——这是一个艺术街区，里边很多摄影棚舞蹈房什么的，每天都有挺多艺人上下班。但这人群里应该没有蹲陈泗旭的——倒不是因为别的，他总神出鬼没的，出门也不爱收拾，拍出来的图让人没啥保存的欲望，他的粉丝沾染了十足的摇滚气息，非常直率地给站姐评论，＂姐你每天从人堆里把他找出来也太不容易了，下回他打扮好了你再蹲吧，整天穿个大裤衩子，也配让人在门口等他半天。＂

    天，他啥时候穿大裤衩子了，那明明是运动裤配马丁靴，潮流不敢说，态度肯定有。

    他今天来录音，难得的出客机会，认真收拾了一下——从头到脚有层次的黑，一身丁零当啷的链子，长腿下面还是马丁靴，像个摇滚画报的抠图。助理还非劝他搭了衣服不如再吹个发型，现在已经被北风吹得乱七八糟，他一照玻璃——好家伙，被发胶浆得硬邦邦的发丝横七竖八地插在头上，真叛逆啊。

    门口的站姐议论开了——这一头乱发的大高个是谁啊，看着不太面熟，难道是工作人员？

    ——可是哪个工作人员后面还跟两个工作人员，套娃呢。

    有点黑、个子高、探颈……

    难道是传说中的陈泗旭？

    在回归之前，他因为自己的青春而有点传奇色彩，正式开始活动之后，他又因特别难捕捉，衍生出了许多都市传说。

    如今这都市传说就在眼前，有的站姐已经蹲到了几个艺人上下班，图卖的七七八八，够一趟出工了，就想干票大的。

    陈泗旭上车，她立刻打了车跟上。

    陈泗旭车停了，她一抬头——好家伙，中央戏剧学院，难道是新把的妹吗？

    她更激动了。

    疫情管制放松了，陈泗旭进了校门之后她才摸进去，说自己来看meimei，余光瞟到陈泗旭拐进了小剧场边上的那条道。把保安糊弄一通之后，她看见陈泗旭上楼了。

    上的是中戏教学楼二楼。

    她尽量自然地走上楼梯，就听见两个人在讲话——一个人的声音低低的，是陈泗旭，另一个声音很清澈，是男声。

    中戏，陈泗旭认识的男的。

    那tm还有谁啊。

    在这个泗源cp粉靠追忆昔日浪漫勉强存活的世界里，如果说他们在中戏见面，那肯定会被当成十足的造谣。

    可谣言就是他们俩的现实。

    她耳朵贴着墙，期待固体传声的音质。

    （重庆话翻译版本）

    ＂那现在呢？还是原来那首歌？＂

    ＂那首舞蹈比较复杂，重新练时间不太够，换一首舞蹈相对简单一点的吧。＂

    ＂行啊，你选。＂

    ＂《I’ll　cover　you　》吧。＂

    ＂我看看。＂

    他们在看视频，她不用看，她知道ICU是什么歌。

    她现在想发一条朋友圈

    ＂泗源官宣舞台双人密谋录音???＂

    张真源去文印室把歌词和剧本打印了出来，陈泗旭看到满纸的英文就头疼，＂你读一遍，我标一下。＂

    张真源给他读，看他在纸上刷啦刷啦地写——一篇英文被翻译成了中文加罗马拼音，但里面也有挺多段落不用标音，张真源突然觉得这首歌选得挺好——高中词汇都没多少，又简单又真挚。

    ＂你们这个考核是个什么形式？＂

    ＂双人唱段展示，等于是模仿一段作品节选。＂

    ＂嚯，那我是还得跳吗？＂

    张真源的表情一下忸怩起来，＂嗯……最好是。＂

    ＂但是不跳也没关系，毕竟我这边情况特殊，跟老师说一下老师也会理解的。＂

    ＂我不跳，那你不是还得跳？＂

    ＂对呀，我肯定要跳的。＂

    ＂你在跳，我干站着，你的成绩不得打折扣？＂

    ＂没事的嘛。＂

    ＂什么没事……＂陈泗旭把手上的纸卷成筒在手上敲了敲，＂我刚刚看了视频里，我那个角色也没什么特别复杂的动作，你排练的时候带我走一下位就行了。＂

    ＂好啊，我带你去看看我们学校的舞台。＂

    ＂啥？还要去舞台上吗？＂

    ＂对呀，考核是在小剧院里进行的。＂

    陈泗旭觉得自己被骗上了贼船。

    站姐们回去清算今日战果的时候发现拍到了陈泗旭在门口玩手机的照片，长焦大炮靠近了还能看到一点手机屏幕的角落。

    她在群里发消息@全体成员：＂今天陈泗旭下班你们还有谁拍到图了？有能看到手机屏幕的吗？＂

    ＂手机上啥内容啊？＂

    ＂xx在北京也能营业。＂

    ＂少放屁。＂

    ＂我这有我这有！＂

    ＂【图片】【图片】＂

    ＂这个y是谁啊？＂

    ＂严浩翔的严。＂

    ＂张真源的源。＂

    ＂张泽禹的禹。＂

    ＂他儿子余宇涵的余。＂

    ＂能来个靠谱的吗……＂

    群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有人发了条：＂泗源官宣舞台双人密谋录音???　10r＂

    立刻有人发了十元红包。

    一条录音文件发出来，群里十来分钟没人讲话。

    终于有人打破沉默，说出来的话却惊倒众人，＂我们内娱的规矩是不是不曝同啊？＂

    张真源的站姐【candyc】暴跳如雷，＂同什么同！帮忙考个试而已！＂

    ＂那可是陈泗旭诶……＂

    candyc也不讲话了。

    陈泗旭从回归的那一刻起就没和张真源同框过，当一段艺人之间的感情被不着痕迹地保护在镜头之外的时候，要么是地下恋，要么是珍贵得不舍得给别人窥见的友谊或爱。

    哪种都可以是他们，也哪种都可以不是。

    陈泗旭也是职业音乐人了，全神贯注练一首歌两天就能练得七七八八，张真源跟他说小舞台只有考核前两天才会开放给他们走位，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来学校。

    ＂我什么时候都有空的，刚刚录完专，这几天都在等他们混音。＂

    张真源有他这句话就放心得多，＂那我们就选凌晨的场吧。＂

    陈泗旭满头问号，＂我是那种作息健康的人，不能呼吸凌晨的空气。＂

    ＂那你的steam账号是不是被盗了？＂

    ＂啊？＂

    ＂昨天三点你的号在线的，快去申诉。＂

    陈泗旭欲盖弥彰地在电话另一头扣上了电脑，＂啊？是吗，哈哈。＂

    张真源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两点到六点，学校里人少一点，你方便。＂

    ＂好。＂

    陈泗旭裹着外套刷卡进校园的时候忍不住给张真源发消息，＂这个时候只有贼会在床外面吧。＂

    ＂你困吗？＂

    ＂我不困，我为此睡了一整天。＂

    ＂小剧院你进门右拐看见一个上面有大大校徽的楼就是，上二楼。＂

    ＂收到。＂

    陈泗旭推门走进剧场的时候，没有摸到后台的入口，直接从观众席入口进去的。张真源站在打着黄色平光的舞台上，背对着观众席坐在餐桌道具上，身上是红色的露背裙子，脚上荡着一双高跟鞋。

    ＂with　a　thousand　kisses……＂轻轻的声音在有扩音设计的寂静剧院里也被放得很大，心灵感应一样，张真源转过头，看见了观众席上快要和黑暗融为一体的陈泗旭。

    陈泗旭接上了下面的词：＂be　my　lover……＂在此时此刻此地却显得有些歧义。

    张真源笑了，朝他招招手，＂上来上来，是不是没找到化妆间的入口？＂

    ＂从这里进来不也一样。＂

    张真源拍拍桌子让他坐自己旁边。

    ＂我们本来排的是《Another　day》，我得穿着高跟鞋在桌子上翻上翻下，＂张真源脚尖挂着鞋子晃荡，＂但是现在不用了。＂

    陈泗旭静静地坐在他的旁边，张真源继续讲，＂真好，我还怕自己扭到脚，我还没习惯穿这么高的鞋子呢。＂

    陈泗旭从兜里摸出一个微单，＂跳吗？跳给我看，我帮你拍下来。＂

    张真源愣住了。

    ＂好啊。＂他的眼睛里亮亮的。

    正式舞台的服装还在服装部同学的手上做最后的修改，张真源现在穿的是练习时候的替换装，他那时候在学校忙，让贺峻霖帮他买双高跟鞋，要10cm，贺峻霖一直在问他是干什么的，他说排练，贺峻霖不信，说他肯定有别的用途，说他要当中戏的Drama　Queen，张真源事情多，嗯嗯啊啊地把他应付掉之后就挂了电话，两天之后收到了一双cl，上面还有一张手写卡说献给中戏的Queen，张真源拿到手上哭笑不得。

    但是第一次排练的时候张真源不知道CL的羊皮底很滑，真派用场要贴底，在舞蹈房摔了三四下，惊魂未定地坐在边上休息，舍友带了女生的话来说这个鞋子要贴底，张真源又把鞋子让别人带了去加工，费了老大劲才和着这双传说的红底鞋熟络起来。

    红裙子红底鞋，没有伴奏的唱和跳，在光源微弱的舞台上像献祭的仪式，陈泗旭拿着相机站在精心找的位点上，胳膊悬在半空一动不动，像个人形三脚架。

    张真源也老实过头了，这里除了他没有别的观众，也没人会拿这个视频去re去评判，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完成了每个跳上跳下的动作，连高音都没跑。

    跳完了，陈泗旭摸遍口袋掏出一张餐巾纸，＂擦擦汗。＂

    数九隆冬，没有暖气的小剧院，张真源满身大汗。

    ＂你还有力气彩排吗？＂陈泗旭笑着问他。

    张真源竟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还可以，出的汗多而已。＂

    陈泗旭点点头，＂不彩排也没事，我唱得多好啊，我罩着你。＂

    张真源想朝他翻白眼的，但最后还是笑起来了。

    他们唱了一遍，动作真简单，只要拉着手转圈，最难克服的问题是看着对方的眼睛会害羞。陈泗旭先笑，张真源跟着笑，笑得唱不下去，说不能看眼睛，看着一边脸颊吧。

    其实张真源还是想笑，但他憋住了。

    练完大概快到五点，太阳即将升起，张真源拉着他的手在学校里狂奔。

    ＂别踩到井盖，滑的！＂

    他们跑到什刹海边，站在桥上看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

    ＂陈泗旭，地球是圆的诶。＂

    ＂嗯。＂

    ＂你好无聊哦。＂

    ＂好圆。＂

    张真源不理他了，朝太阳大喊一声＂草！老子的节目白排了！＂

    陈泗旭吓一大跳，看见张真源回头看他的时候却绷不住笑了。

    ＂你对着太阳，应该喊日妈。＂

    ＂不行，为什么是日妈不是日爹呢。＂

    ＂说得对。＂

    这对无聊的情侣，买了五个包子蹲在生活区的角落里吃，打扫卫生的校工看着他们满脸怀疑，张真源两只手上都是包子腾不出手来，陈泗旭在他裤袋里一通乱摸才摸出校园卡打发走快要喊保安的校工。校工走了，临走时眼神却更加奇怪了。

    考前彩排，陈泗旭出现的时候全班人不知为什么热烈地鼓起掌来，把老师吓一跳。陈泗旭一开嗓，老师情不自禁地拍了两下手。

    负责灯光的同学告诉他们最后会打聚光，在幕布上投出剪影，属于是他们的舞台巧思，让他们最后定格的动作不要变，等光暗了才能动。

    陈泗旭看着全副武装穿着戏服的张真源正在愣神，一点没听人家灯光师讲话。

    谁给找的装扮，又夸张又对味，张真源本来眼睛上挑就媚意十足，被这眼妆一描快要把他魂勾走，本来用谐音记的歌词都不牢靠，差点让他在台上忘词。口红色号也选得正，又红又亮，像蛇果皮，感觉下去一嘴都有甜汁榨出来。

    舞台上灯瓦数高，他穿了一件马甲都在出汗，张真源脸上更是已经挂下了汗珠，几缕头发贴在鬓侧，他一定在什么三级片里看过这样可口的女人。

    考核正日，他唱完最后一句＂I，ll　cover　you＂之后就和张真源摆好了ending　pose，下面的观众正在欢呼，投影灯打在脸上热热的，他一定是被灯晃坏了脑子，竟然凑过去亲了一下那个又红又亮的果皮。

    唇蜜涂得太厚，在他嘴上拉丝，剪影上全都放大得一清二楚。下面的人叫得好像快要撅过去了，可是陈泗旭脑子里还是懵懵的，张真源妆太厚了看不清脸色，陈泗旭转头一看幕布，自己的脸一瞬间爆红，即使肤色深也能看出明显的变化，灯光暗下去的一瞬间他飞快地往后台跑，恨不得能以第二速度离开这个地球。

    跑下舞台却清醒了，自己尴尬，谁更尴尬？

    站着回头等张真源下来，却还是不敢看他。

    张真源却在黑暗中蹬掉了高跟鞋，拉住了他的马甲前襟。

    陈泗旭觉得这唇蜜也太黏了，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