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我哥比我大四岁。

    哥很聪明，小学时被老师推荐去参加了数学奥赛，还拿了全省的金奖。小学又直接跳了两级，还因为那个金奖被市里最好的初中给录了，学费全免。

    酷吧，这么一番传奇事迹，我哥在这个小县城算是彻底出名了，成为名副其实的风云人物，家家户户吃饭时都得朝自家孩子唠上几句：“你看看那个李懿，怎么人家就这么有能耐呢？”

    此事一出，一家人都是面上沾光，乐得不行，尤其是爸，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非说哥这是遗传了他的优秀基因，数学才会这么好。

    即便当时的我才一年级，也觉得他这是在纯纯放屁，他哪有什么数学基因，打牌输的裤衩都要没了。

    家里都开心，但我不开心。

    我和哥在一个小学，实际上我们那小地方也就这么一个小学。高年级在高楼层上课，楼层越高，年级越高。我每天最喜欢的一刻，就是在低年级的放学铃打响后，顶着众多同学羡慕的眼光，走上那段通往高年级的楼梯，然后站在我哥的班级门口，探出一个脑袋，悄悄看他认真写作业的样子。

    然后等他们的自习课结束，哥就用他的零花钱给我买艾叶粑粑，五毛一个，两块五个，他从来我不让吃油炸的那些东西，不管是未来还是现在，像煎饼果子这种，吃了是要被他捏着脸说教的。

    得知哥要去市里读初中的当晚，我直接在被窝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哥要是走了，艾叶粑粑没了，那段高人一等的楼梯也没了，更关键的是，我也看不到我哥了。

    现在想起来，小时候的我是真挺幼稚的，不光幼稚，还傻，有股蛮劲儿。

    2.

    当时的我干了件特傻逼的事。

    两个孩子，又是兄妹，家里又小，爸妈哪里还在意什么男女有别，我和我哥就一直住着一间房，只是一人睡一张床，他睡大的，我睡小的。

    当晚我就爬他床上去了。

    说到这个我就来火，现在这人没少拿这事笑话我。

    你也别龌龊，我说的爬床可不是那种意思，那个的话还得等到好久好久以后。当时我才一年级，按年纪来看，他也就是个五年级的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啥也不懂。

    他被我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生气，但看到我哭的眼泪鼻涕飞流直下，又把骂我的话憋了回去。

    怎么哭了，他放缓语气。

    我说，哥哥，你能不能不走。

    他沉默了半晌，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以问句回答了问句。

    停停，你愿意和哥哥一起走吗？

    愿意吗？

    3.

    我曾无数次想过，如果自己当时拒绝了，会不会对咱俩都好。

    后来不小心说出口了，被这人按在床上边干边骂，骂我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好吧。

    4.

    都说小孩子傻，啥也不懂，其实小孩子真的，啥都懂。

    很久以前，我就明白，爸妈其实不喜欢我。

    那是一件很小的事。家里没啥钱，只有一台电视，我想看美少女战士，我哥想看虹猫蓝兔。我说我要看，他说他要看，资源分配不均引起了纷争，两个人都不服气，开始抢遥控器。

    按照惯例，这时候就需要一个第三方来进行调解。正巧，我妈端着水果走了过来，看到我和我哥正抢着遥控器，直接放下水果，走过来拉开我们，然后扇了我一巴掌。

    当时我被打懵了，哥看我被打也懵了。

    我妈语气很差，说道，你哥学习累，你也不让着点他，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哥先回过神，扶住我，为我说话。

    “妈，咱俩这闹着玩呢。”

    她拍了拍手，似乎想拍掉什么不存在的脏东西，还不满意地瞪我一眼：“平时多让着你哥哥点。”

    随后又换了幅面孔，“小懿啊，水果我放桌上了，你等下多吃点。”

    我哥嗯了一声。

    然后就在我妈走后把水果全给我了，我说我要和他一起吃，然后我们一边把水果嚼得簌簌响，一边看着美少女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