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汤泉池水波荡漾其二(大哥H)
早膳后,兄妹三个约着去宫中逛一逛。 昨天因着要安排浴岁礼的准备事宜,他们已在行宫待了两日,都还没出过寝院,今日算是得了空四处看看。 汤泉行宫不大,风景却是极好,地泉散出的热气,让这里比盛京其他地方都要暖和。 也因此,虽还未立春,许多早春才得见的花却都已经开了,这也算是汤泉行宫的奇景了。 三人一同沿廊散步,没一会儿便到了宫中的园子里。 就这么一处花园,占地不过半亩,巧思倒是不少。 入口便是仿江南园林的月洞门,汀石为径,散植粉桃,间杂白梨,树下各色草花,园中引入温泉水,假石堆砌为岸,中心一座八角小亭。 闻仁礼许久不曾来此,园中的布置已经与他脑海中的样子有了出入。 “我记得,这里从前有几株青竹,怎么如今却没见了?”他指了指园子北角靠墙的一处。 时隔多年,他对园子的印象已经朦胧不清,却不忘角落里的青竹,原因无他,只因那几棵竹子是他和meimei一起种的。 那时浴岁礼,他们也一起来行宫,园中景象亦如现在这般繁花似锦,只是,闻仁礼却觉着园中缺些生机的绿意。 于是他叫人从宫里搬来了几棵小竹种在园中,闻昭嘉小时候最爱跟着他玩,见了他忙活自然上来帮忙,俩人就在园中一起栽树。 竹子长得极快,头一年种下,第二年兄妹俩再来行宫,几棵竹子已经长过了宫墙,边上还冒了几个春笋。 脩竹挺拔、郁郁葱葱,虽生在园角却独占一分景色,丝毫没有被旁的花树夺去风采,那时闻昭嘉还夸他很有做造园师的天赋来着。 不过,第三年青竹再如何,闻仁礼便不知晓了,因为他已经被送去了佛安寺。 “那些竹子太过茂繁,几年前便将园子北边占满了,所以花匠将它们都移往东面去了。” “原来如此……” 闻昭嘉解释后,闻仁礼又朝园角望了一望,很快收回了眼,对着另二人浅笑道。 “我有些走累了,我们进亭子里坐坐吧。” 闻仁誓和闻昭嘉自是答应,三人便在亭中坐下,这里的流水都是温泉,虽是室外却也不大冷,只闻仁礼一人披了件薄外衣。 早膳用得晚,出来才没多久,眼看就要到用午膳的时间。 正好亭中观景效果甚佳,闻昭嘉便决定将午膳地点选在亭中,接着又冲两个哥哥一笑,叫人拿了锹,在桃树下挖出了一个陶瓷坛。 坛子打开,桃花酿的香气便萦散在亭中。 闻仁誓一挑眉,揶揄道,“才醉过没几日,昭昭又想着喝酒了?” “晚晚喝醉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闻言,闻仁礼也侧目看来。 “那日我们出宫打猎,昭昭多喝了两杯营里酿的酒,没多久就醉得路都走不直了。” “是么……” 闻仁誓笑着跟弟弟解释,闻仁礼不再语。 一听哥哥揭自己的底,闻昭嘉不乐意了,“我那日是因为不知那酒那样烈,往后定不会多喝,况且今日这酒我是拿来给二哥尝的。” 说着闻昭嘉便倒了一小杯酒,递给闻仁礼,“二哥,给。” “多谢。” 闻仁礼接过杯子看了看,白色杯中的酒液粉红清透,桃花的香气更是扑鼻,他没忍住,小饮一口。 献宝的闻昭嘉盯着他,见闻仁礼喝了便急着问,“如何?” “味道清新,偶有回甘,还带有桃花的馨香,甚好。”闻仁礼擦了嘴角,才不慌不忙地评价。 “哦?看来二弟也喜饮酒。” “……称不上喜欢,只是习惯偶尔小酌几杯罢了。” 闻仁礼面上有一丝窘迫,闻昭嘉听二哥这般解释,但笑不语。 听了他方才的形容,闻仁誓也心痒想尝尝看,便央meimei也为自己倒一杯,却被闻昭嘉拒绝。 “哥哥刚刚不是还取笑我,这会儿想喝酒了?才不给你呢。” “好昭昭,皇兄错了,不该拿你玩笑,你可怜可怜皇兄,分我一杯吧。” 闻仁誓认错认得毫不犹豫,见他态度诚恳,闻昭嘉便也斟了一杯给他。 二人的打闹,闻仁礼都看在眼里,却一直安静如局外人一般没有插话。 兄妹仨在花园的亭中一边小酌一边用膳,午后,便在附近的厢房中闲玩。 闻仁礼和闻仁誓在西窗下对弈,一个穿白衣执白子,飘渺如谪仙,一个着玄服执黑棋,凛肃如杀神。 这样的对局瞧着倒是有趣,一旁无事的闻昭嘉,便拿了纸笔,在房中的桌上落座,将眼前的画面记录纸上。 房间里一时无人再说话,只有棋子落于棋盘时的清脆响声。 闻仁礼在寺庙里,时常与游历归来的弘尘大师切磋棋艺,这么多年下来,虽是败绩占多,棋技却是精进飞速。 他下棋更习惯提前布局,步步为营。 而闻仁誓呢,从小便熟读善用的兵法,围棋与带兵异曲同工,他在战场坐筹帷幄,在对弈上亦显游刃有余。 他的棋路诡谲,落子时常出人意料却有奇效, 黑棋与白子势均力敌,一时半刻尚分不出输赢。 闻昭嘉专注丹青,没注意两人棋局中的激烈,棋子的声音响得频繁,等她画完眼前的二人再抬头,棋局却陷入僵持中。 闻仁誓执子正在思考下一步的落点,闻仁礼也盯着棋盘,判断之后的应对。 两人都没有动,西落的阳光为二人的身影打上金边,漏窗外的桃枝斜伸,粉色的桃花映得人格外鲜活。 闻昭嘉看着看着便有些出神,嘴唇微张,不自觉地唤了一句,“哥哥……” 惹得下棋的两人同时回眸。 “昭昭在叫谁?” “晚晚?……” 闻昭嘉愣了一下,不禁莞尔,“我两个一块叫~” 她将桌上的画翻过来,故作讨巧道,“两位哥哥请看,小妹我画得怎么样?” 画上,两人虽是神色认真地在博弈,嘴角却都带着笑,显然也在享受这样难得的悠闲。 两人见到画上自己的样子也是一怔,随后便是夸赞。 “惟妙惟肖。” “昭昭画的自是极好。” 闻昭嘉自喜,把画交给芝兰收好。 这局棋下了近两个时辰,最终以闻仁誓赢下两子作为结束。 “皇兄棋技高超,我自叹不如。”收了棋,闻仁礼认输道。 他端起一盏茶,白蒙蒙的水汽飘起,掩住了他眼睛的无光。 “我不过借着出奇险胜罢了,方才一局二弟已经摸索出我的棋路了罢,再有下回,输赢倒不好说。” 闻仁誓好久没同人下过棋,今日这一局叫他尽了兴,言语间还带着意犹未尽。 一旁的闻昭嘉却挽了二人的手,“好了,二位棋圣,太阳都要落山了,先别管棋局了,咱们该去用晚膳了。” “行,小馋猫,真是一顿都落不下。” 闻仁誓只好顺着她,揉了揉meimei的脑袋,笑着任由被她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