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引银瓶11-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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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银渊不能不问:“他竟还打你?胳膊上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那是烫的。” 岳白榆像是没想到他只关心这个,无意间也算为她解了围,她避重就轻地抬起胳膊,露出那块粉色的疤痕,原本想说,是自己不小心,迟疑片刻,看着岳银渊认认真真托着她的小臂检查的模样,没有说出口,只补充:“早就没事了。” 然而岳银渊紧接着很笃定地反驳:“有事。”他用拇指轻轻摸着疤痕周围一圈皮肤,即使看清了那块淡粉色确乎已成旧伤,还是不敢触碰,良久,叹了口气:“星星,抱歉。” 岳白榆鼻子一酸,眼圈便红了,方才强忍的泪水决堤,一边说“哥哥能有什么错”,一边止不住地哭。她伸手环着岳银渊的脖颈,顺着他直身的动作跟着坐起来,伏在他怀里,不管不顾地越哭越大声。 那一刻她仿佛什么都忘了,忘记自己受过多少委屈,忘记有过千万值得后悔的事,也忘记这是在自己的闺房里和哥哥luanlun、屋外大概还有人听着,她只是想哭,偏偏眼前正有一个足够安全和温暖的怀抱,让她埋着脸尽情流泪和呜咽。 岳银渊在最初的愣怔后便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唇抿成一条线,克制自己的情绪:她需要发泄,而他必须值得依靠。不知过去多久,岳白榆哭够了,抬起头来,双眼通红,忽而噗嗤一笑。 他被笑得莫名其妙,手还无意识地在她背后节奏舒缓一下一下地拍着,问:“怎么了?”岳白榆摇摇头,不答,反问他:“哥哥为什么抱歉?” “怪我识人不明,”他检讨,“当年只想,那是少年才子,与你又算两情相悦……” 话音未落,岳白榆打断他:“墙头马上,无媒苟合,我有错,他难道没有?” 岳银渊摇头:“你怎么会有错?是因为我吓着你了,你年纪尚小,一时冲动。至于他……我当年只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不配再干涉你的选择,我想,你看中的风流才子,自然有他的可取之处。” 这也正是他的愧悔之处,因为自己的愧怍,影响到了应尽的责任,错上加错。尽管当年也打听过对方的为人,听过些许议论,也因为议婚时宋家的居高临下而深感不适,却只是出于某种难以启齿的逃避,一厢情愿地认为meimei离开自己,去走她亲选的道路,也是为世人所认可与祝福的、天经地义的道路,必将会过得更好。 岳白榆其实早猜到哥哥归咎于他自己,听这番话,也算是意料之中,本不打算多说,却因为他两度提及“才子”冷笑一声:“才子,呵……若非他自负有才,嫉妒我,还没有这些事。” 这倒真的出乎岳银渊意料,他一怔:“我虽不懂,却总听别人推崇他,原来……” 说到这个,岳白榆竟突然振作了起来,先前的情绪彻底一扫而空,一抬下巴,有些骄矜地鼻子出气,属于才女的傲气在此刻完全回到她身上。她昂着头,对眼前这个不懂的审美、只会道听途说的外行人宣布论断:“他不如我。” 听她的语气,非但不如,且弗如远甚。岳银渊愣了愣,旋即不禁微笑,又忽然想,原来旁人并不会像他一样,为这个了不起的meimei感到由衷的骄傲。他原先以为,自己不懂她,不配企及她的世界,而现在看来,那个舞文弄墨的世界里的人,并不都像她一样清洁无瑕,甚至全然相反。 此时岳白榆坐在他大腿上,手还抱着他,骄矜而自由地向他宣示自己的天赋才情,并强调:“正是因为他不如我,所以才更想轻贱我——要我说,所谓才子,一丘之貉,大都如此。”这是重逢以来她心情最好的时候,伴随深吸气和嗤笑,她像是将许多不堪都化作了引以为傲的资本。 而与此同时,岳银渊似乎也得到莫大的鼓励,忽而有些唐突地问:“那他们是不是……还不如你哥哥这个肚子里没半点墨水的?” 他是笑着说的,甚至,未尝没有一些想哄她开心的心思,说完了,见岳白榆没有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声音发涩。岳白榆看着他,郑重其事地点头,抬起手,贴近他的脸——他的脸颊微凉,但眼眶很热,她的手指轻轻凑近,慢慢磨蹭,划过,在指侧蹭上了一道湿痕。 “他们怎么能跟哥哥比呀……哥哥一直都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