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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踪 第20节

    “我就愿意堕落,你能把我绑起来吗?”

    “你是成年人了,我怎么能绑你?那是违法的。”吴萍心平气和,“但我还会继续揭露张民辉那些人的真实嘴脸,”她的脸色忽然变得恶狠狠的,“他们都是黑社会,勾结一气的流氓!我们家今天变成这样,我必须要讨个公道。你不要小看现在网络的威力,别说他们,再大的官也经不起查。”

    窦方瞪着吴萍,她简直恨死她的蛮不讲理,“你不就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吗?你以为就你长嘴了?我也会说!你和孙江滔把姗姗姐害死了!”吴萍身体猛地一颤,眼睛也睁大了。“你们两个就跟苍蝇一样,整天在人耳朵旁边嗡嗡嗡,珊珊姐被你们烦死了,恨不得去跳楼!是张老师劝的她,姗姗姐亲口跟我说的,她好希望你和孙江滔都死了,她希望张老师当她爸!张老师一根手指都没有碰过她,你们自己知道,你们还把姗姗姐的日记烧了,好栽赃给张老师。因为你们心虚,你们怕别人说,一对当教师的父母,把亲生女儿给逼死了!”

    吴萍抬手就给了窦方一个耳光,“你胡说什么……”

    窦方脸上肿了,但久违的快感刺激她继续说下去,“你们sao扰张老师,害他得了脑梗,你和孙江滔才是杀人犯!”窦方冷冷地说,“你不是整天说孙珊死了,你也不想活了?那你怎么不去赶快去死,要活着害别人?你以为整天上蹿下跳的,孙珊就能活过来吗?你以为给我改名叫孙亦珊,就可以假装孙珊又回来了?你害死张老师,你心里就舒服了,孙江滔就后继有人了?你做梦,人死了就死了,永远也没有了!”窦方最后一句简直是在尖叫。

    嘉怡捧着平板电脑跑进厨房,好奇地看着两人,“奶奶,我肚子饿了!”

    吴萍脸色煞白地望着窦方,嘉怡又叫声奶奶,她身体摇摇晃晃,顺着墙瘫坐在地上,忽然满面泪水,“珊珊,你为什么走了,mama的心都碎了啊……”

    嘉怡呆了一下,转过来用拳头打窦方,“你把奶奶气哭了,坏人!”

    窦方那些话让吴萍仿佛万箭穿心。她红着眼圈,嘴唇哆嗦,“方方,你还不如这么一个小孩,你说那些伤人的话,还有良心吗?”

    “不管你承不承认,珊珊姐是被你和孙江滔逼的。她自己从学校跑了,张老师只是打电话叫她回去上课,结果出了意外。”窦方很难受,但她硬起了心肠,“你要揭露,我也要揭露,”她拿起电话拨号码,“我现在就报警,你和孙江滔虐待我,你还指使他强jian我,反正这一套我熟得很。”

    吴萍扑过来抢窦方的手机,“你疯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窦方跟她连推带扯,“我没疯,你自己疯了。你以为就你会胡说八道?”窦方咬牙切齿,“等孙江滔也进去了,我就把你送到疯人院,你去跟疯子们讲道理吧!”

    “爸爸回来了!”嘉怡听到了响动,撒腿跑出厨房。

    “放手放手。”一群人在门口面面相觑,还是嘉怡的爸爸上来把吴萍和窦方分开。来人有派出所的老李、老梁,还有信访办、法院、公安局的几个工作人员。嘉怡爸爸有些尴尬地请众人在客厅里落座——他在这个事件中,也是属于比较倒霉的一个角色,因此脸上显得左右为难。嘉怡爸爸跟吴萍介绍众人,“吴老师,几位领导想跟你谈一下。”他打量窦方,“这是?”

    窦方漠然地摇头,“我跟她没关系。”这时报警电话已经接通,那头喂喂几声,窦方按断了电话,走出门去。

    第三十九章

    窦方没有走远,她坐在小区的楼下。她看见成群的小孩在滑梯上爬上爬下,在健身器材上互相打闹,他们的爸爸mama或是爷爷奶奶在旁边小心地照看着,彼此交流邻里间的八卦。这是一个热闹的春日傍晚。窦方打起精神,扭头去看嘉怡家的单元楼。

    嘉怡爸爸踱了出来,在愁眉苦脸地打电话。窦方猜他被老婆臭骂一顿,怪他不该把吴萍招到家里来。他挂了手机,跟窦方打招呼,“你是,吴老师家老二,孙珊的meimei?”他没认出来窦方是吴萍照片里的理发店小妹。

    窦方说:“吴萍是我姨。”

    嘉怡爸爸明显松口气,“你劝劝吴老师,”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徒劳地恳求窦方:“劝劝她。”

    窦方没吱声,两人在花园里待了一阵,老梁出来招了下手,嘉怡爸爸眼睛望着窦方,“咱们再去劝劝?”窦方其实心里有点好奇,她跟着嘉怡爸爸回去,见吴萍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其他人脸上都是如释重负的表情——这两天各路人马轮番上阵,对吴萍以劝说为主,监视为辅。好在吴萍是个知识分子,听得进道理,她终于松了口,并表示明天就返家,县政府的领导拍了胸口,会帮助吴萍和孙江滔异地就业,“如有经济上有困难,也可以随时找我,我个人给你担保。今晚的宾馆,还有明天的机票,啊,都是政府负责,你不用担心了。这位是……”嘉怡爸爸忙说:“小窦是吴老师的亲戚。”

    窦方望着吴萍,她不敢相信对方就这样妥协了,沉默不语的吴萍让窦方觉得如在梦中。

    “小窦不忙的话,跟吴老师一道坐飞机,送她回趟老家?吴老师身体不好,路上得有人照料嘛。”

    窦方立即拒绝,“我没空,我还要上班。”

    “哦,没问题,没问题。那什么,老李,你们科室有没有年轻的女同事,路上帮忙照顾下吴老师?”

    老梁说:“有个小董。”

    “小董好,今晚就叫小董去,陪吴老师在宾馆住一晚上,明天一道走。”

    老梁去跟小董分派任务。其他人都拍着大腿起身,先后来跟吴萍握手,态度非常诚恳,“吴老师,感谢你的配合,也欢迎你随时监督。但是,你也知道,基层工作不好做啊。”在各种虚与委蛇中,吴萍淡淡地笑着,在大家看来,她从巨大的悲伤中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我想跟张弛聊一下,”吴萍说,“关于他,我说了些气话,我想跟他道歉。”

    老李眉头一拧,想说:就没必要节外生枝了吧?结果其余人都很赞同——其实他们现在巴不得立即答应吴萍所有的要求。“有话当面说清也好,彼此不要再有误会。”他们又提醒吴萍,“吴老师如果在经济方面有任何要求,可以直接跟我们提。”吴萍清清楚楚地说:“我就跟张弛说两句。”

    其实老李?s?有点头疼,因为张弛这家伙已经消失了两天,班没来上,电话信息也不回。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给张弛拉黑了。“老梁,你去张弛家里跑一趟,知道他住哪吗?”

    窦方悄悄退出人群,走到一旁,给张弛发信息:吴萍说要跟你聊一下。

    张弛立即回复了信息:好,她在哪?

    你不要来吧。窦方犹豫了一下,如此回复张驰。她不知道吴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直觉很怕她突然发疯。她身上不会藏了刀什么的吧?窦方忐忑的目光在吴萍身上搜寻了一会。

    结果张弛说:给我地址。我也有事情要问她。

    什么事情?

    一点小事。这条信息之后,张弛没再回复。窦方听到老李接起了电话,是张弛打给他的。

    张弛还没到,嘉怡mama先回来了。她脸色很不好,一手拎书包,一手拽女儿,说:今晚要带她回姥姥家。是不是到现在还没吃饭,饿坏了吧?我看你爸爸就是个死人。被指桑骂槐的众人很不自在地坐着,不敢挪屁股,生怕稍一动弹,吴萍就改变主意。好在张弛很快到了,他无视老李埋怨的目光,看了窦方一眼。

    但两人没有打招呼,窦方生怕刺激吴萍,张弛则心思不在此。

    “我们能私下聊两句么?”吴萍说。

    “没问题,没问题。快八点了,老李,咱们随便去外面吃点饭。吴老师想吃什么?给你带回来。”

    “不用,谢谢。”

    一群人先行离开,老李还留了个心眼,叫老梁在楼下等着,以防再闹出点意外。

    家里只有三人沉默以对。吴萍和张驰在早餐店见过,她客气地点头,“小张,你坐。”张弛绕过沙发,在窦方身边落座。

    吴萍先开口了,“小张,我写的关于你爸那些话,都是真的,不管你信不信。”

    窦方瞬间变了脸色,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吴萍。

    张弛说:“我不信。”

    吴萍看向窦方,“方方,你是可以替我作证的吧?我是烧了珊珊的日记没错,那是因为她日记的内容太恶心。她在里面写,她暗恋张民辉,对不对?张民辉一个有老婆孩子的男人,比孙珊大快三十岁,如果不是他引诱她,鼓励她,孙珊凭什么暗恋他?就因为他家里有几个臭钱,他那些亲戚都开着公司,当着官?孙珊暗恋张民辉,你敢说张民辉自己不知道?”吴萍又看向张弛,“张弛,那阵你爸和你妈是不是在闹离婚?我们楼上的老师都知道,这个你没法抵赖吧?”

    “我爸妈感情不好,分居很多年,跟孙珊没有关系。”实情是,彭瑜当时有了外遇。张弛没有说出口。

    吴萍笑了一下,“你一年才见你爸几次?大不了暑假一次,寒假一次,对不对?我们住一个楼上,你认识孙珊吗,你还记得窦方吗?”

    张弛意识到窦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摇头。

    “你爸把孙珊害死了。”吴萍微笑,再次泪流满面,“张弛,你爸是病死的,我女儿是被汽车碾死的。你永远不能理解我的心情。我敢说,父母失去子女的痛苦,要远超过子女失去父母的痛苦一百倍,一千倍!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你们把她夺走了。现在连方方也不听我的话,她说要把我送进疯人院!是你这么教她的吗?你们父子俩怎么这么能害人,啊?”

    窦方好怕张弛被吴萍气死,但张弛比她镇定太多了,张驰皱眉说:“窦方跟这件事没关系,你不该把她扯进来。如果你只想别人听话,你可以去养只猫或狗。”

    “张民辉不光强jian过孙珊,他还猥亵过窦方,你说窦方跟这事有没有关系?”

    窦方毛骨悚然,她猛地跳起来,“你胡说!”

    “我胡说?”吴萍按了一下手机,叫张弛听一段录音,“这是方方自己说的,你能认出她的声音吧?”

    窦方整个人都愣住了,室内静得吓人。她听见吴萍手机里传出一个近乎陌生的声音,那个声音介绍自己,她叫孙亦珊,年龄,十六岁。这个声音描述了张民辉借替她补课的名义,对她进行猥亵的过程。这段描述中充满了细节,任何人听完都难以质疑其真实性,更何况这个声音还略显稚气。张弛起初怀疑那是个机器人在说话,因为窦方的语调太过平静和自然,几近麻木。随后他意识到,她是在被迫做一种表演,她在无数个日子,在无数人的面前,把这段话重述了一遍又一遍,描绘着一个男人如何侵犯她的身体。

    张弛抓过吴萍的手机,吴萍起意要夺,随即她反应过来,“你删掉也没关系,我家里还有备份。”吴萍抹掉眼泪,微笑地看向窦方,那是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她斜了一眼张弛,张弛把录音删除,扔回茶几上,可他远不如刚才镇定,动作里充满了愤怒。吴萍又留意到窦方脸上露出害怕和后悔的神情,这让吴萍得意无比。她跟张弛说:“窦方和孙珊不一样,她小时候就很sao,爱勾引男人,说不定你爸是被她勾引的。你还好意思跟她在一起吗?”

    “你胡说!”窦方因为慌张,变得笨嘴拙舌,她不敢去看张弛,连目光都变得躲躲闪闪,只能冲着吴萍嚷嚷,“那些话,是你教我说的,是你写的草稿。因为公安局的人说,孙珊死了,死无对证,你就逼我把稿子背下来,到处念给别人听。”眼泪猛地涌了出来,窦方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你胡说八道,你就是个疯子……”

    吴萍质问张弛,“你告诉我,你还能跟窦方在一起吗,你对得起你爸吗?”

    张弛没有理会吴萍的挑衅,他说:“我毕业之前,你和孙江滔去过我学校吗?”

    吴萍感到了报复的快感,她平静地颔首,“我的确跟你们学校反映过情况。哦,我在你们辅导员办公室外看到过你,当时他也找你谈话了吧?也许他跟你隐瞒了一部分真相。”

    “窦方当时也在吗?”

    “当然。”

    “你们还去过我家。”这已经不是问题了,张弛可以肯定。

    “我们没能进去你家,你家小区外有保安。”吴萍摇头,“后来我们去了你家的公司,不巧当时张民辉住院了,只留了一个年轻人在公司,他叫彭乐。他想用钱打发我,但是我没有同意。”

    “这些事彭乐都知道?”

    “知道,”吴萍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不然他怎么会跟窦方搞到一起?因为他知道窦方是一个……”

    “够了,”张弛打断吴萍,听了半晌吴萍的控诉,他显出有点不耐烦的样子,“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以后你和孙江滔是要钱,还是闹事,都来找我,不用再去找彭乐。这里是我的电话,你放心,我不会换号码。”他写在纸上,丢下笔起身,伸手来拉窦方时,窦方下意识躲了一下。随即她清醒过来,追着张弛跑到楼下。

    楼下没有灯,只有花园里的两道装饰灯柱发出暗淡的光,以至完全看不清人脸上的神情。窦方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张弛。“你离她远点吧,她真的是个疯子。”张弛说。窦方麻木地点头,她张开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弛也看了她一会,“不可思议。”他仿佛在自言自语。他活成了一部电影,电影名字叫做楚门的世界。

    “没事吧?”老梁在旁边抽了好几根烟,他把烟蒂用鞋踩了踩,走过来,轮流看着沉默的两人。

    张弛从窦方脸上收回目光,“你跟老李说,我不干了。”他对老梁低声说了一句,离开了。

    第四十章

    窦方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拉过被子蒙在脑袋上,手机则被她压在枕头底下。她有点害怕听到手机的震动,最后索性把手机关机。到半夜时窦方摸黑起来,她没忍住,打开了手机,却只看见几条无关紧要的信息,其中有一条是马跃问她怎么没去仓库上班,语气里显得很不高兴。窦方又怅然若失。她先回复马跃:病了,明天就上班。然后点开了和张弛的对话框,打了字又删,犹犹豫豫地,发了很长的一段话出去。在发送的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那段话别扭得要命,忙不迭点了撤回。可信息撤回的痕迹是无法清除的,窦方在黑暗里盯了一会手机屏幕,闷闷不乐地倒头睡了。

    早上醒来,仍然没有吴萍和张弛的消息。窦方打起精神,骑着电瓶车去了一趟码头,回到仓库点货时,马跃也从学校跑了过来。他和窦方虽然名义上是合伙人,马跃总不自觉地要摆老板的谱,对窦方指手画脚。不过今天的马跃异常缄默,他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两眼无神地望着窦方打包。

    “你觉得,咱俩这事有戏吗?”马跃开口了。

    “什么意思?”窦方没听懂。

    马跃往堆满箱子的仓库一指,脸上充满怀疑,“每个月都亏,?s?不是办法啊。”

    窦方有点看不起他那副丧气的样子,她努力给马跃打鸡血,“这才三个月啊,连半年都没到呢!你没听创业导师讲过吗,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后天很美好,绝大部分人死在明天晚上,看不到后天的太阳。”窦方铿锵有声,简直要原地起立挥舞拳头,“我们现在已经到明天晚上了,也许再坚持一秒钟,两秒钟,天就会亮!你难道愿意死在黎明之前的暗夜吗?”

    马跃毫无反应,显然在魂游天外,他嘴里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们女的是不是就喜欢长得帅的,或者有钱的?”

    “啊?”

    马跃用一种鄙夷的目光打量着窦方,“你不就是吗?彭老板和那个警察,一个有钱,一个长得帅。天下女人都一样,势利肤浅,唉。”

    窦方翻个白眼,她以为他在感慨创业之艰辛,原来这家伙不过是失恋了在大发牢sao。晚上盘账时窦方更不高兴了,她丢下鼠标去找马跃,“你这发出去的十几箱货都没收上来钱啊?”马跃还想辩解,“都是送同学的,哪好意思收钱啊?他们还能帮忙宣传宣传,我觉得值。”“你同学全是女的?有一大半还都是递给赵忆南的。”窦方翻了一下运单。马跃给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跟赵忆南关系还行。”窦方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你是在追赵忆南吧?你是不是被她给甩了?”马跃矢口否认,但气势上节节败退,“没被甩,呃,其实根本就没开始。”

    窦方不答应了,“那你得去把钱收回来。”

    马跃皱眉,“这哪好意思啊?”

    “你不好意思要,我去要。反正我这都有电话。”

    “行行行,我自己出钱补上!“马跃嘟囔,“你也太抠了吧?”

    窦方忍着气,“算了。”她有点不太痛快地坐回电脑前,正好有个顾客一直在纠缠她,说吃了他们的生鲜拉肚子,要赔偿,窦方在键盘上十指如飞,一通激情输出,结果对方匆匆丢下一句,“去卫生局举报你们。”之后就隐遁了。窦方盯着对话框干瞪眼,这时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张弛,窦方心跳有点急,她两眼盯着屏幕,没有动,对方打过两次未接,发过来一条信息:我有话要跟你说。

    窦方没有回复张弛。她在昨夜的焦躁不安之后,此刻忽然产生了一种逃避的心理。她有意地在仓库里和马跃东拉西扯,忽略了手机的存在。在浑浑噩噩的一天后,窦方发现有人下单了几个韩国猫粮罐头,地址就在派出所的办公室,对方的名字叫做王星萝。

    窦方知道张弛的科室并没有这一号人。是新来的吧,看名字还是女的。她心不在焉地上了一阵班,跟马跃说:“我去送货。”马跃纳闷地见她把猫粮罐头放在电瓶车的筐子里,“这单也不急吧?明天发个普通快递就行了。”窦方含糊地说:“我顺路。”

    到了派出所才知道,单是老罗下的,标注的是她女儿的名字。“罗姐养猫了啊?”窦方平时觉得罗姐这个人非常讨厌,今天却站在派出所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搭讪,眼睛在张弛的桌子上瞟来瞟去。

    “我女儿养的。现在的小孩,对猫狗看得比爸妈还亲。”老罗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没有完,尽是围绕着她女儿和老公。窦方正不耐烦,老梁走进办公室。

    “是你。”跟窦方再次不期而遇,老梁脸色有点复杂,他停下脚步,想了想,说:“吴萍回去了,小董说,情绪挺稳定的,没出什么事。”他以为窦方是来特意打听吴萍的下落的,可窦方听到这话,只哦一声,没别的反应。

    “老梁,小张什么时候来办手续?”老罗忽然说。

    “组织审批还没走完,得一个多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