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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点,从衣兜最深处抓出一团——泥土。 深褐色的、带着黑色污秽物的泥土。 刃唯手脚冰凉。 明明在他从护城河边酒吧回来的路上,他还专门叫人停车,在路边上的便利店买了包平时最爱抽的细烟。 这堆土,是什么? 没迟疑几秒,好胜欲和求知欲就打败了刃唯的畏惧之心。 他跳下床,蹬鞋、穿衣,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拖沓。 直接取下锁开门,刃唯一个人趿拉着酒店拖鞋,穿着薄外套,站在走廊尽头。他垂眸,目光顺着脚边血迹斑斑,一直延伸至凝固出血泊的电梯口。 他不知道,这些都是成景廷因为走得太急而未收拾干净的血迹。 刃唯看着一地血,往前走一步。 时隔很多年后,他都形容不出来那一天的感受——娇生惯养如他,还从未接触过如此直观而血腥的凶杀场面,发生在自己身边,甚至因自己而起。 他打了个寒颤,闻到空气中的一股腥甜,像血,又不像。 走廊的led灯忽明忽暗,闪得同电影里边儿所谓的灵异场景一模一样。耳边,还依稀听得见一阵沉闷的咳嗽声,破旧、凌乱,如千年古钟被敲响,惊醒在耳边。 “出来,”刃唯声音略微嘶哑,“装神弄鬼算什么?” 成景廷手中正攥着一缕尸烟,背贴着1015客房的门,使劲压低自己的粗喘声——酒店房门的凹陷设计与凸出的廊柱,很好的为他提供了藏身之所。 前半小时在走廊上吓到刃唯的那只厉鬼,不过是他的漏网之鱼。 从刃唯在酒店外进了根本不存在的便利店后,成景廷便警觉起来。他甚至怕刃唯明天醒来还记得这件事,扭头就让齐流去查那个“便利店”。 那里不过是一处偏僻而空空荡荡的废弃电话亭。 专供孤魂野鬼居住。 在X酒店冥币价格高昂的情况下,成了不少鬼魂的临时收容之所。刃唯在X酒店待久,阳气受损,再加上有闭合的阴阳眼,极容易被骗进去。 刃唯回房间拿了经书翻开页,拿在手上,对着走廊又是一声吼:“给我出来!” “卫生间吃米的是不是你?晚上来缠我身体的是不是你?让齐流生病的是不是你?在电梯里作怪的是不是你?!” 刃唯双眼通红,漫无目的地骂,“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成景廷一动不动。 他分明躲在了最好的位置,绝对不会被刃唯发现。 却觉得自己无处可逃。 不是。 除了第二个,都不是我。 吃米的是曾经在费尔曼大饭店修建时不慎摔死到楼下的工人,他们的魂魄经久不散,千方百计地想要寻仇,却拿我奈何,只能转恨在你身上。 让齐流生病的“人”我已经全赶走了,在电梯里作怪的,我也除去了。 只有第二个。 在每夜里,陪你入睡,帮你掖背角,钻入你梦境看你哭哭笑笑的,是我。 偶尔,成景廷会抬臂,看自己的手。 他说过,人啊,情爱分明只占三两,却在他这一鬼魂的身体里占了全部。 明明从前他是一个那么以大局为重的人,江山社稷、家国情义,哪样不比儿女情长重要。 可他忘记了,爱是持续性的。 它那么浓烈、激进,贯穿一生。 与此同时,刃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坚强爱笑的他,也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压垮了神经,猛地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 他头疼,胃疼,手疼脚疼,像要被人扎入一千根针。 连月来的精神压迫和单方面追求快让他支撑不住了。要不是因为爱,他还真不会再继续在这个人气不足的酒店待下去——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力不如从前了,说话慢了些,动作慢了些,连喝酒都拼不够别人。 经书翻开,四周的异响淡化不少。 成景廷今晚为什么就没来上班……刃唯迷糊睁开眼,发现走廊上的血迹也消失了。 “你……到底是谁?” 刃唯已经没了脾气,摇摇晃晃地起身,自言自语,“从前,我算是一个无神论者,也不相信一见钟情。这里真的挺厉害,一下让我推翻两个习惯。” 成景廷漠然地站在角落。 他半边脸都被那只厉鬼抓伤,伤口正烧灼得疼痛难忍。 他动动嘴唇,那张看似薄情的唇瓣开合几下,也没能说出那句“不是一见钟情”。 刃唯一个人在廊灯下站着,继续道:“我哥们儿还给了我经书呢,我就只舍得用了一两晚,看来要重新派上用场了。” 成景廷扬起下巴,心中略有些悲哀。 别用。 刃唯走几步,望着眼前一时间仿佛变得幽深无尽的长廊,不再迈步向前,“你不会是地缚灵吧?成景廷都拿你没办法。也奇了怪了,他开酒店前不看看风水吗?” 角落里,成景廷苦笑。 这不就是看了,才开的么。 “你有什么不甘心的,悔恨的,冲我来,”刃唯不知何处来的勇气,“我哥们儿在寺庙里有师父,我家长辈也曾在峨眉山上供奉过佛像。你要是道的,我去青城山一趟也行,你有所求,告诉我,我帮你解决,了结心愿,你尽快离开,不好吗?” 不好。 一声重重叹息。 刃唯自然听到了。他觉得耳熟,又想不起来。 这种叹息声,并不像人在面前那样从胸腔发出的,而是犹如环绕音响,来得铺天盖地。 他听着,感觉那声音像深海浪潮,妄想形成海啸,扑上岸将一切吞没。 刃唯对着空气骂:“你不说话就算了,光叹气有个屁用!” 成景廷身在暗处,莫名被怼一下。 “还有,这儿的老板凶得很,厉害得很,老江湖了!” 刃唯认真劲儿上来,开始花式吹老公,“他又猛又辣,手段可多了,做生意这么多年什么都干得出来。你别招他,招我就成。我什么都不怕……我身体还好。” 他说着,喉咙里“嗝儿”一声,声音变得小了些:“他身体不太好。” ……很有可能肾虚,气血不足。 成景廷:“……” 等刃唯回房睡好后,成景廷又飘来飘去,陪了他一会儿。 这一次,他没有靠近刃唯,也没有想要去抱他。自己需要给刃唯足够的时间。 回七楼,成景廷把初五放出来。 初五临走时,成景廷蹲下去捏它的耳朵,低声传话,说快去找你的小唯哥哥,你都是他养大的。 初五茫然回头,像在说,他还记得我吗? 成景廷闭眼。 刃唯睡醒下楼,第一件事就是要打车出去找齐流。他真得去寺庙里拜拜。 他还没敢把昨晚后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