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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可怜人。 刃唯看着她,想起自己家里已过世的老人,于心不忍,说等一下,接着冲到楼上标帜餐厅去拿了些面包下来,用牛皮纸包裹好。 刃唯再度出现在酒店大门口时,安保部众小鬼莫名转身。刃唯没多注意,弯下腰就把牛皮纸递给眼前的老妪,再掏了些钱给她,又亲自开车将她送出了酒店门口这条窄长的路。 老年人元气薄弱,临死前会看到很多年轻时见不到的东西。 刃唯担心,刚才那位老人看得到酒店里的其他“客人”……不过也没什么大碍。 从那天开始,刃唯哪儿也没去,也没吹风没感冒的,回房间就开始呕吐,一晚上吐了好几次,吐得胃里再吐不出东西了,又被成景廷叫了鬼医来看。 鬼医手段高超,说刃唯不是撞邪,就是胃不好了。 刃唯也不发高烧,就光是吐。 成景廷直接不工作了,连续四五天都守在刃唯身边。 房间里,刃唯正把一口清粥吐了个干净,咳嗽几声,伸手去揉开成景廷紧拧的眉心,长长叹气:“上次我给你讲的故事还记得吗?杨于畏不也是这样?过了就好啦。还有那个连琐。不管怎么折腾,都能好起来。 “嗯,但你和他不一样。” 刃唯摊开手心,把成景廷的手握紧,“一样的,人和鬼,都是一样的。” 第四十章 人和鬼能一样? 一个生, 一个死, 中间横放上百年的恩怨情仇, 岁月成荒。 可不可笑, 可事实就是这样。这世上, 活着的人千方百计地去死,死了的人却万分渴望半口呼吸。 直到刃唯握着自己的手睡着了,成景廷才低头, 亲了亲刃唯的手背。 “你错了,”他艰难起身, 把被褥掖好, 闭上眼,沉声道:“不一样的。” 成景廷转身一瞬间, 刃唯紧闭的双眼颤了颤。 他的声音空灵沙哑,像极房间里装的全景音效, 幽幽自天穹传入, 裹得床上的人无法呼吸。 进入卫生间,成景廷弯腰把热水在浴缸里放好,还打电话让客房部送了些玫瑰花瓣上来。往水面扔入玫瑰花瓣后,成景廷又在浴缸前站了许久。 水温高, 雾气重, 他用了灵力将水温一直保持不减,就等刃唯睡醒了来泡个热水澡。最近刃唯胃疼、头晕, 泡泡澡大概会好些。 成景廷想, 如果自己也能接受这样的水温该有多好, 两个人一起泡在里面——刃唯被水气氤氲的眉眼、挂水滴的唇角,无一不让他心中条条冰河融化得四处流淌。 离开浴室,成景廷站在洗手台前给刃唯挤好牙膏接好水,低头,用冰水扑了自己满脸。 “哗啦——”一声,成景廷站直身子,盯住镜中的自己。 无论鬼神,都能如本体所见,将一切照得一清二楚。网上那些灵异小故事就常说,半夜别照镜子,不然会在镜子之中打开一扇通往阴间的大门。 镜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骗人的东西。 成景廷抬手去摸镜面,手指被冬日的冰水冻得僵直。 镜中的自己,依旧保持着本来的面貌,千载倏忽而过,他身上的服装已从明黄衣袍变作定制西服,眉眼间原本的年少轻狂已被磨平大半棱角,尽是疲惫。不变的是,他偶尔开怀时明亮的眼神,以及永不言败的坚毅。 头发短了,思念却长了。 我们重逢了,命运也要重来了。 他下颚滴水浸入衣领内,化开成一滩小小的渍。他正低头去看,突然看见腰间环了一双熟悉的手。 “就不睡了?”成景廷捉他的手,在唇畔摩挲一阵,“天还没亮。” “你一宿没睡,这句话该我问你。” 刃唯特别贪恋从背后将成景廷抱住的感觉,也常重复这个动作。 “我本来也不用睡觉。”成景廷都忘了是多久开始,死后的作息时间就成了他的思维主导。 刃唯凝视了他的肩膀一会儿,长叹道:“你也会累。” 自这一世认识以来,本来天天活蹦乱跳的刃唯已经为自己叹了不少气,成景廷心生愧疚,转过身来抱他,好认真地叫了声“宝贝”。 刃唯笑出来,问他哪儿学的,成景廷厚脸皮劲儿上来,说早就想喊了。 “你别动,”刃唯将成景廷的手扣住,把下巴搭上他的肩,盯紧镜子里依旧面如止水的“成景廷”,说:“你刚刚转过来的时候,你动了,但镜子里的你没有动。” 镜子里的“成景廷”还保持着转身过来之前的表情和动作,一动不动。 “眼神好空洞……”刃唯咬紧下唇,说,“你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别看了。” 成景廷轻轻地按他后脑勺,试图让刃唯的脸埋进自己胸前,说,你别看了。 元宵将至,市里温度逐渐有回温的迹象。 从城南到城北,街头处处张灯结彩,说是在市中心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庙会。 刃唯还是听白宣说的,越听越心痒,又碍于成景廷不能陪他,想想就算了。 市里的酒店联合商会在每年正月十四都会举行一场“年会”,说是同行相聚,其实就是让各家酒店高层互相见见,瞧瞧本年度又注入了什么新鲜血液,暗中比试罢了。 等年一过,新的季度开始,各方酒店又将展开阵阵激烈角逐。 “咱们市的酒店业都饱和了,去年又开始流行民宿,两三百一晚还干干净净,年轻人都乐意住,”刃唯边说边将手中文件乱翻一阵,朝小唐说,“你也算年轻人,有什么好建议吗?” 费尔曼酒店虽然一直屹立市内酒店业之巅,但也需要一些改变了。 “唯哥,我肯定住民宿啊,便宜。再说了,高档酒店我也住得少嘛……”小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喏,”刃唯递过去一张会员卡,“去城中心的瑞吉住一晚,写一百字小感受给我。” 小唐愣了,“啊?”这酒店一晚也一千五六呢。 “我想,我需要一些外行人的实话。”刃唯说完一眨眼,拍拍他肩膀,转身回了办公室。 翘上老板椅,刃唯正想感叹刃镇烽这凳子简直是人间“温柔乡”,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 “唯哥,”小唐在外面说,“严先生来拜访您。” 刃唯猛地站起身,内心高喊:严老先生? 小唐说:“严,严鸿声先生。” 哦,刃唯还是站着,放松不少,“请进。” 严鸿声是个根正苗红的二代,但不是白宣那种二世祖,留学回来对生意场上条条框框如鱼得水,短时间内就已经在业内混熟了面孔。 他和刃唯算不上熟,今日忽然拜访,倒是打了刃唯一个措手不及。 今天我还没抹摩丝呢。 严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