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上）
许知乐在收拾厨余垃圾。 他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本来他就是个无聊的人，突然间被包养，就算有时间也不知道做什么好。 不过……他腰间有一双纤纤素手，其主人正黏在他背后，完全没有要分开的意思。 “恋恋……我要倒垃圾……” “嗯？倒呀？杂物房那里墙上接着垃圾通道，扔下去就是了。” “哎……” 她究竟是真没意识到，还是在装傻呢？ 许知乐试图打探，问她：“你……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 虽然她再三保证，但是这个高级公寓的钥匙总归还是不止一把的。 “橙子君不信恋恋？” “……没有。” 他又不敢刺激她，又觉得自己的存在于这块地方令他非常难受，彻底陷入了困境。 午时刚过，许知乐纠结了半天，还是再次问道：“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好……我能出去见个朋友吗？要是你觉得不好就算了……” “海蓝蓝？” “不是……是其他人。” “噢？谁啊？说不定恋恋也认识呢？” 叶笙打量他略显慌乱的神色，本能地感觉这里面有点事情。 “你要是认识也太夸张了……就是……我的一个学长……” “噢……” “他从国外刚回来，飞机六点到……”他的声音越说越虚，“他问我有没有时间接机……” “好啊。” 叶笙答得太爽快，把他吓了一跳。 只见她歪头道：“但是有一个条件，恋恋也要去。” “诶？” “诶什么，橙子君到底去不去啊？快说，机场好远呢。”她说着就开始解居家服的扣子，一副立刻要开始换衣服的样子。 事已至此……许知乐心里衡量了半天，他一贯选择困难，还是没法决定下来。 “放心，”叶笙双手背在身后，不情不愿道：“就说恋恋是橙子君的远方表妹……朋友的meimei……哎呀什么都行……” “恋恋……”没想到她竟然这么…… “因为恋恋是好心又善良的金主知道吗……哼哼……” “嗯，我知道的。” 然而许知乐没有料到，叶笙听完回房折腾了两个小时，再出来时已经变身为究极美少女，服装华丽可爱、妆容精致、连发丝都好好打理过了，浑身上下写满了贵气。 她挑了一件米白色的吊带小裙子，布料反着水光带着花枝暗纹，披着白色的轻纱罩袍，搭配一双小皮鞋、一个乳白色小皮包。不至于夸张，但一看就是哪家富贵小姐，直接去参加晚宴都是可以的。 她拿着一个丝带扎成的玫瑰花，和一个大大的白色蝴蝶结问他：“橙子君更喜欢哪个？” “……蝴蝶结吧，更可爱一点。” “嗯嗯。”叶笙对着镜子试了两次，总是夹不到正确的位置上，只能转头求助。 许知乐早就等在旁边了，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发饰，弹开鸭嘴夹别在了她的脑后。 本来乖巧的学生头配上大大蝴蝶结，添了许多娇俏感，许知乐有点看呆了。 “哎呀，橙子君一直看着恋恋诶……”叶笙做出一副假害羞的样子，弄得他赶紧挪开目光。 “诶诶诶！不许看其他地方！” 叶笙挥着拳头轻轻敲他的胸口，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总之大小姐美滋滋地和她的金丝雀一块出门了。 大小姐直接打了辆车去机场，位置不算太远，坐了一个小时左右。 的士司机太热情，把他们误会成情侣了，一路上各种调侃，弄得许知乐胃里有点烧。 “这是……” 许知乐很久没来过机场，找不清方向，还是叶笙更熟一些，领着他进了接机大堂。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大堂里人不算很多，他们找了个角落站着。 一站定，叶笙立刻黏在了许知乐身上，撒娇道：“累死了……” 这里没有座椅，许知乐也没办法，一边看手机的时间一边安抚她：“抱歉啊，要不你先去隔壁的咖啡厅坐会？我记得上飞机那边是有的……” “噢，没事……比起这个……”她眼神飘忽：“你那个学长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叫牧舟，不是我的直系学长……我们以前是一个动漫社的。” “诶！他也是二次元吗？！”叶笙紧张起来了。 “算……吗？”倒是许知乐拍拍她的头表示：“他读商科的，相比我们……算是挺现充的吧。” “噢……我能想象出来了……啧。” 她开始腹诽，读金融商科的现充，喜欢几部大众流行出圈动画就自称喜欢动漫还加入学校社团，太典型了！异端！ “想象什么啊想象……七点半了，应该过了海关了……”许知乐不知道她心里这些弯弯绕绕，头一抬就找到了目标。 对方也看到他了，牧舟单肩背着旅行包，滑动着身侧的登机箱和托运箱朝许知乐走来。 走近了叶笙才看清他的脸，这个牧舟倒是很高，目测肯定有一米八，带着金边眼镜，穿着剪裁贴身的西装，头发是有点乱了，但作为国际航班下来的样子还是得体的……不如说也太得体了，看着就是刻板印象里面的那种精英。 “知乐，好久不见了。”牧舟自然地让许知乐接过行李，这时他才注意到旁边这位散发着刺眼光芒的大小姐，原来是和许知乐一块的。 “你好，”叶笙主动插到他们之间，也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我是橙……许知乐的……朋友。” 哎呀！说好的我是表妹呢？完了她又意识到，牧舟叫他“知乐”，她的称呼还是“许知乐”这个大名，这不是直接输了一筹。 可是，可是“橙子君”什么的又不合适……叶笙脑子发麻，身体下意识地往许知乐身边蹭，拉住了他的手。 许知乐：“……” 叶笙：“……” 牧舟若的目光有所思地在他们之间摇摆，笑了：“小姐您怎么称呼？” 她赶紧收回来，重新摆出一副傲人的样子：“叶笙，笙歌鼎沸的笙。” 这回牧舟的眼神变了：“你父亲莫非是……？” “诶，牧学长认识他吗？是叶廷敬。” “还真是叶先生……” 许知乐听了有点傻眼，没想到他们居然聊上了。 根据对话可得，恋恋的父亲生意做得相当大，是建筑那块的大老板，连他们校区都有新楼是他负责建的，难怪学长认识。 牧舟甚至还打趣道：“知乐你不够意思啊，有这种大人脉居然不早点介绍给我。” “……”这还真是没法说。 出了机场，牧舟提出要请客吃饭。 这是正常的，总不能许知乐他们老远跑一趟郊区就这么回家了。 餐厅是坐落在繁华商业区路边的一家意大利菜，还没进去就能闻到番茄和奶酪等食材混合出的香味。 进去之后里面放着爵士乐。牧舟临时换了四人的卡座，桌上摆好了盘子和多副刀叉。 许知乐打开菜单，是全英文的，还没有配图，完全看不懂。 他犹豫了三秒要不要打开手机拍照翻译，无意间对上牧舟的视线，对方朝他一笑，解围道：“知乐想吃什么？” “唔……都行……披萨之类的……？” “啊，他们披萨做得一般，如果要填饱肚子，我更推荐这家店的意大利面，除了经典的rou酱，培根和奶酪的这款也很不错……” “那就……” “诶诶！你要吃什么，我给你介绍啊！”叶笙大力往许知乐身边一贴：“这家店我以前也来过，味道也就还行吧，意面我觉得海鲜的这个更好吃，对了他们家烤鱼也还可以，这个大类是前菜、这个是主食、这个是汤……名字不用管，看下面的食材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不是什么很难的词。” “噢，噢……” 许知乐被她指点着选好了菜，再看看他俩的样子，心道他和他们果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要是叫外人看见了，准以为这两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叶笙和牧舟这边聊着聊着，很快聊到了他们之间的交集点，也就是许知乐身上。 她好奇地问：“牧学长怎么跟……橙子君认识的？” “橙子君是？” “他网名，昵称！我们本来是网友啦……是喜欢动画的网友。”叶笙放弃了硬凹人设，既然对方直接用昵称，她干脆就叫回橙子君又何妨。 “噢……那就差不多了，我还以为知乐提到过，我们之前是同一个大学动漫社的。” “哎呀，你也是动漫社的，你喜欢什么动画？” “我看的动漫不多……”牧舟想了一下道：“这几年比较喜欢进O、O回、O灭。” “嚯，都是超级大热门啊……”她眼神转了转，“那‘魔法少女光子’呢？” 牧舟果然茫然道：“那是什么？” “没什么……”叶笙满意了，手肘碰碰旁边一直在发愣的许知乐：“橙子君别发呆了，怎么不聊天。” “诶……哦……” 牧舟道：“知乐你怎么还是跟从前一样，傻乎乎地。” “是吗？也许是吧……” 叶笙闻到了味，但是又压不下好奇心，接道：“橙子君以前是什么样的？” “跟现在……”牧舟看了一眼许知乐，“性格活泼很多吧，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区别，我还记得我们以前社团活动，好多女孩子在外面围了一圈就为了看他……” “别说那个了……”许知乐赶紧打断他。 “噢橙子君果然人气很高啊……”叶笙领会了。 “那说说别的，社长她不是前年出国进修去了吗，听说在当地找到了男朋友，最近要结婚了，可惜在美国，大家都参加不了了……” 牧舟对大学生活如数家珍，她虽然不爽，但出于好奇心忍住了没打断他。 结账时叶笙和牧舟AA，两人各付了一半的钱，并且很有默契，连话都不用说明白，等许知乐反应过来信用卡已经刷完了。 她喝多了果汁，去上厕所，回来时卡座上已经空了，往店门口看去，两个人果然在玻璃墙外吹着晚风等她。 叶笙快步走到门边，正准备推门，突然像是被魔法定住了。 之间门之隔，牧舟牵起了许知乐的手。 他的眼神闪动着情绪，嘴角是提起来的，简直可以用“含情脉脉”来形容。 而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许知乐竟然没有躲闪，只是……看起来有点难为情……不……甚至可以说是害羞了…… 他对牧舟……他对牧舟果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