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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子洞庭湖不太平,前不久,闹了一阵大雨,当时湖上的两家渔夫子统统都给掀到湖底去喂王八咯!”那个黑塔一般的汉子面露难色,不由得地嘀咕道。 “洞庭湖里的小龙王可真是喜怒无常,这一年下来,得淹死不少人罢?” 那个小厮从柜台上取了半盏土烧递给汉子,笑着说道:“祝师爷说这两天洞庭湖边的道儿不好走,小张哥辛苦了,这是店里的土烧,若不嫌弃带回去叫嫂子尝尝。” “多谢,多谢,都说咱们甘州城的酒就数稻香楼里的最香了!唉,不过狗蛋儿你知不知道,前些年落了水的渔夫都是些坏得流水儿的货色?” 小张哥抿一口土烧,大呼过瘾了起来,一边却神神秘秘地凑过头来,在少年耳边说道。 少年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接着说道:“难不成这洞庭湖的小龙王还是个急公好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 小张哥却摆了摆手指,说道:“龙王爷喜怒无常,洪夫子不总说举头三尺有神明,龙王爷出来行云布雨,搞不好正好瞅见这帮子人作jian犯科,看不过眼,就把他们沉了江。” 少年干笑了两声,没有接话,身后传来掌柜的喊话。 他和面前这个汉子告了声歉,急急忙忙提拎着手中的洞庭水产,跑入了后厨房。 这是沈家少年,头一回听外人说起,那个住在洞庭水底的邻居。 喜怒无常,杀人如麻,面目可憎? 侠骨柔肠,风流不羁,急公好义? 每个人口中都有一个洞庭龙君,他有时候长得五大三粗,有时候生的满嘴獠牙,有时候却个面白如月的白面书生。 不过,沈家阿爹曾说,这洞庭水宫里的龙君是个苦命人。 虽是尊贵不凡,却相貌丑陋。 所以每每出行,都要请来三千风伯,三千雨师。 将天地遮个满眼。 沈家少年想着,忙着手头的活计,忽然望了一眼稻香楼外。 红霞满天,已是落日时分。 每家每户,都升起炊烟,往来不绝的客人说着笑,三三两两地登上楼来。 甘州城中,四通八达的街道将这座静谧的小城分割成了四半。 蜿蜒的河流奔流而过,去到城外。 初春尚有些清寒,沈家少年走到窗边,被风一吹,胳膊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连忙将衣袖往下拉了拉,吸了吸将落未落的清鼻涕。 楼下的伙伴们吆喝着菜名,不多时,大堂之中,已是座无虚席。 人人觥筹交错,说起天南海北的往事,与达官贵人绿林草莽的见闻。 少年戴着那顶瓜皮小帽,快速地穿梭在桌台之间。 …… 待得华灯初上,掌柜的喊过年长的伙计,在楼下掌起几盏红彤彤的明亮灯笼。 沈家少年这才停下来忙了一个半时辰的脚步,面容疲倦地往后厨走去。 一旁的小林用肘子撞了撞他,笑着说道:“狗蛋儿,我看今天学堂里,金妙仙那个小妮子看你可不对劲了!你怕是要走桃花运咯!” 沈家少年面上一烧,想也不想,一巴掌便是糊在同伴身上。 这一掌打的没轻没重,小林怪叫出声,沈家少年这才说道:“人家是看不上我的。” 这话说的,声音却是越发小了,只是到了最后,他还要反驳几句。 天边却“轰隆”一声雷响。 好雨知时节。 沈家少年挠了挠头,默默地想到:“这大概是今年的第一声春雷了吧。” 一想到家中的农活儿,少年也不再多嘴,他换下一身小厮布衣,告别了同伴,飞也似的往楼外山上冲去。 淅淅沥沥的小雨,却已是落了下来,打在青石板的大路上。 少年将自己的麻衣举高,闷声不响地往外走。 忽然,他听得环佩叮咚,他却躲闪不及,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雨声却是滴滴答答,似要打到天明。 他一个踉跄,让出身去,怔怔的回过头。 只望见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姣好背影,被十六七盏红灯笼,映得如梦似幻。 他款款而去,消失在了楼道尽头。 雨声却也渐渐小了下来。 沈家少年咽了口口水,最终站直了身子,头也不回地往家中跑去。 似是生怕自己,惊吓了一段美好,也怕他转过头脸,美不胜收。 让山河,都失了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 台风天,灾区人民的电脑让雷劈坏咯_§:з)))」∠)_只能手机码个小番外,让各位小天使先看看。明天正常更! 第12章 二子乘舟(三) 布衣的老人沿着走道,领着两个少年客到了一处草棚之下,里头用大树墩做了个简易的小桌,上头横七竖八地刻着几划网格,赶巧不巧,便化作了一面棋盘。 老人招呼过两人,便先行坐在了板凳上,他扫掉落满桌面的瓜果碎屑,变戏法似的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几只酒杯,与一壶好酒。 临街走来一个青衣的汉子,手里托着些热食,与老者打了一声招呼,放下便走了。 “景龙十三年,新皇登基不过十数年。 □□皇帝开疆辟土,东征西讨,最后带着无尽的遗憾,魂归天外。”老人抿了一口酒,“啧”地一声,反倒是说起不相干的话来。 沈约却正襟危坐,也不喝酒,只是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老者,不知他重提这等人人皆知的事情,是为何事。 一旁的小公子先行耐不住寂寞,他笑着说道:“本朝□□文治武功,这天下便是他打下来的,老师傅,遗憾?我觉得不见得罢?” 老人却不以为意,他继续说道:“铁军与四十万虎贲军,自河西一路向北,踏佳梦,旅山海,最终止步蒙山, □□亲自立碑刻字,上书‘封蒙则止,孤心憾也’。本朝天子登基以后,先失山海关,随后大蒙山再归于外族, 是时,天子却以一纸‘封胡令’,勒令天下乐师琴手,不得再奏胡曲,若有擅胡曲者,则遣返回籍,若是屡教不改者,投入天牢,不复得出。 此举一出,又颁‘废恩令’堵了天下文士悠悠之口。 自此好似风雅断绝,风骨之声,更是渺茫于道林。” 老人眼底,似是有别样的情绪流转。 他低声道:“我自帝京辗转回到甘州,一路上途径十几城,我与我儿相依为命,以琴艺为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