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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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这天,薛宁在杨家附近暗中守候着,观察一个勾腰驼背的老奴进出杨家。他已经观察此人好几日,这个老奴白天喜欢去市井逛街,专挑一些姑娘聊天、谈话,打听她们的身世。打听完后,她便会去出入烟花柳巷,而醉花楼就是她经常出入的一家青楼,如今醉花楼改革成酒楼,这个老奴再来醉花楼便没有活做,还被赶出去了一次。 薛宁跟踪她几日,断定这个老奴可能与人口贩卖有关,而她的形象又十分老实普通,不易被人察觉。 他的直觉非常准,调查一番后,薛宁得知,这个老奴正是出身烟花之地的一个老鸨母,而杨夫人二十年前,竟是同一家青楼出身的女子。 他怀疑这个老奴私下为了赚钱,与那些青楼勾结拐卖女子儿童,大部分拐卖来的人会卖到外地去。由于参与这交易链的人众多,官府不易查到源头,经常追查下去也是草草了事。 这些年京城的拐卖事件少了许多,战乱时期更加恐怖。 薛宁得知泠儿代嫁是杨夫人的主意,泠儿又是她们从醉花楼直接绑走的。于是他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了这个杨夫人身边的老奴,她既在杨家办事,又第一时间能找到泠儿这个完美无瑕的“替身”。她们会不会和泠儿的身世有关呢? 加上之前泠儿的口供,他最初是被卖到一家织户,薛宁和长孙燧抓住这个线头在城内多番走访,又访问了户部的人脉,得到了户部二十年前的人口资料,总算是找到一户疑似收养泠儿的织户,这家人只有一个寡妇和她的老母亲登记在案,寡妇膝下无儿无女,而其他在京城做织户的,几乎都有儿女。 薛宁便让泠儿指认这个寡妇的名字,确认了泠儿的养母的确是她,薛宁再进一步打听,发现一桩极其巧合的事情:杨家老奴曾经的青楼,和收养泠儿的织户一家,竟在同一条街道上。 薛宁有了一个大胆的怀疑,泠儿很可能是刚出生便被抱走的孩子。而他的生母生父,正是杨老爷与他原配妻子,所以泠儿是杨引弦的双胞胎,这也能解释为何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偷孩子的老奴,只要谎称两个孩子中有一个接生时不幸罹难,便能蒙混过关,留下一个孩子,不至于让孩子的爹娘怀疑是被人谋害。之后,再暗度陈仓把孩子卖掉。 对于这个猜测,薛宁只有七八成的把握,二十年前的事情,现在想找到证据恐怕也很难,因为杨引弦的生母早已离世…… 薛宁将自己的推断告诉长孙燧,二人找了一个机会,带着泠儿去了杨家,想问问杨家二十年前的状况。 如果他真是杨老爷遗失的孩子,说不定他能有所感应才是。 他们来到杨府的时候,泠儿还很不安,还好一路上长孙燧都紧握他的手,即便无法确认泠儿的身世,还有他这个丈夫会一生守护泠儿,不可能让他受到半分的委屈。 杨老爷接待了三人,带他们去了书房,又示意杨夫人先离开房间。 “你就是之前假扮引弦的那个小倌。”杨老爷看着泠儿,一时还真没有办法分辨二人,“方才见到你第一眼,我还以为弦儿又跑回来了。” 他有些哀伤地看着泠儿,薛宁解释道:“杨老爷,泠儿自小是个孤儿,被转卖过多次,而我和长孙将军,怀疑他是您遗失的另一个孩子,也就是杨引弦公子的双胞胎。” 杨老爷瞬间惊愕住了,他看上去并不知情,只是淡淡地思索,嘶了一口长气:“二十年前,我的原配夫人只生下一个孩子,那时的情况我也记不太清了。” “您没有观察过她在身孕期间,肚皮是不是格外的大,若是怀上双胞胎,通常都比一般的孕妇要更加吃力才是,也会对身体有更大的损耗。” 杨老爷竟摇了摇头。说来惭愧的是,杨老爷年轻时也曾流连花街柳巷,当时和现在的杨夫人已经浓情蜜意,带她回了家。他的原配夫人性子刚烈,实在无法接受,经常打骂侮辱这个青楼女子,惩罚她在家中做苦活,所以现在这位杨夫人当年吃了不少苦头,终于等到杨老爷原配去世,她才有了出头之日,坐上了当家主母的位置。 “你说她经常被您的原配夫人打骂?”长孙燧问道。 “是啊,我的原配夫人认为她出身低贱,那些侮辱的词语着实让她难堪了许久。即便如今我的原配已经去世了十几年,她还没忘记这段仇怨,和弦儿的关系也是极差的。” 薛宁心中又有了笃定,人心难测,如果他的判断是真的,现在知道真相的,就只有杨夫人和那个帮助她卖孩子的老奴了,她们应该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罪行。 薛宁和长孙燧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长孙燧也明白了事情的脉络,他试探地问道:“杨老爷,您说她没有忘记这段仇怨?” “虽然她从未表明,但她对弦儿的态度,我却是看在眼里的。”杨老爷有些无奈地说,“夫人对弦儿几乎没有关怀过,二人也很少谈话,弦儿小时候不知道长辈们的恩怨,对二娘也是相当粘人,可她私下竟然打骂弦儿,尤其是在弦儿的生母去世后,她对弦儿私下更加严厉,直到弦儿长大些,我也不经意发现她打骂弦儿的事情,她才稍微收敛。不过,我大意了,没有追究她的行为,这才造成了弦儿在家中待得总是不愉快。”看来杨引弦逃家、出走、也有几分家庭的原因。 如此看来,这位杨夫人对老爷原配的孩子相当不满。薛宁揣测道:“说不定,她当年在原配夫人生产时,便暗中抱走了其中一个孩子,卖掉他、看他吃苦,以此完成了自己的报复呢,之所以没有把泠儿卖得太远,正是为了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时常打听他在各个青楼受苦的经历,满足自己的报复心。” “你……你说什么……”杨老爷大概没想过这种可能,脸色有些紧张。毕竟,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孩子,若真如此,夫人也太过于歹毒了。 杨夫人一直在门外偷听,突然她忍不住闯了书房:“老爷,您莫要听他们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偷走孩子呢?当年夫人千真万确只生下一个孩子。” “那为何您会第一时间找到醉花楼,绑走泠儿让他扮演杨引弦呢?”薛宁见到她这么激动,当即质问道,“我家少爷最后一次见到杨引弦,与泠儿嫁入长孙家只间隔了短短数日,假使杨引弦在最后见到少爷那天便逃走了,短短数日内能找到一个替身,这等寻人能力,若非有极大的人脉和权力,便是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了。难不成杨夫人也经常出入醉花楼见过泠儿?而且在看到和杨引弦一模一样的泠儿之后,却丝毫没有怀疑过他们之间的关联,也未曾与杨老爷提起过此事。” 薛宁的揣测仿佛看穿了杨夫人,她脸色铁青,直说:“我的确在街上恰好看到过泠儿,发现他和杨公子长得一模一样,引弦逃家后,我这才想起来还有他可以替嫁,但此前见到他时,我为何要跟老爷说?世界上长得像的人那么多,这根本不是什么稀奇事。” “你当然不会告诉他,因为你不想让他知道,这个世上有一个和杨引弦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薛宁笑道,“杨引弦逃走后,你当即选择了让泠儿出面完成这桩婚事,只因攀上长孙家对你们百利而无一害。即便此事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泠儿会露馅,我们也没有证据断定你究竟做过什么。” 杨夫人理直气壮地仰着头,看着他们,又看了一眼杨老爷,显然,杨老爷比薛宁想得还要愚笨得多,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丝毫没有怀疑,一副懵了的样子。 “难不成,难不成真是他们说的这般?”杨老爷看向泠儿,泠儿却躲在长孙燧的身后。 杨夫人急得跺脚:“老爷,他们口说无凭,简直是栽赃嫁祸,非要把这个小倌儿扔到杨家来。” 长孙燧冷哼了一声道:“我们可不打算让泠儿回到杨家,有这样一个愚笨的爹,还有你这样一个恶毒的后娘,他回来,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反而会让你们得到一笔嫁妆,而我损失一笔钱财,并多了两个不中用的老丈人,反正他现在已经嫁作我的妻子了,我不过是想帮他找寻真正的身世,给他讨回一个公道。” 杨老爷和杨夫人被他骂得脸色苍白,又不敢还嘴,二人落魄地皱着眉。 薛宁补充道:“此事,我们会交由官府调查,若杨夫人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行为,想必自有发落的结果。想必你也听说过,天道轮回,恶有恶报的。” 杨夫人咬紧牙关,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杨老爷则窝囊地闭嘴不语。 很快,长孙燧便带着泠儿离开了。杨老爷没有往前追,只是推开了杨夫人,心中思绪万千。 离开杨府,泠儿脸上有些落寞,长孙燧和他十指相扣,坐到车上后泠儿又露出了笑容。 经过这次见面,泠儿再也没有那么急切地想找到自己的身世,大概是最近过得有些太幸福了! 他现在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也不再是从前那样任人摆布的可怜的小倌,他有了爱人也有了朋友,虽然长孙夫人还没同意他正式过门,却也不反对他和长孙燧在一起。他已经心满意足,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开心的事情呢? “将军,谢谢你,我现在心里对家人已经大概有了数,没有爹娘或许是我的命运,但我现在又拥有了另一种幸福,我已经不再追寻家人了。” “泠儿……”长孙燧异常感动,“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正式再一次将你娶回来。” 长孙燧咬咬牙道:“眼下看来,只能把你送去书院进修了。” 只要能让泠儿过了母亲这一关,还有更多的好日子等着他们。 泠儿扑向长孙燧的怀中,一旁的薛宁也不住笑了笑,因为这两个人最近过于如胶似漆,无论在哪里都不分场合地恩爱,还是早点把泠儿送去书院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