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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去。 好梦终须醒,待他醒过来,送信的人很快进来,道:“扬州城外也布设了人手,等公子到了就回去给各自主子递消息来着。 裴珩似乎恢复了镇定与平静,他见惯了生离死别,经历了太多送行,同袍、生父、裴简、故友……他依旧做不到无动于衷,但至少可以让自己麻木,以免过于强烈的个人感情影响到接下来的决策。就算上一刻才送走身边的人,下一刻也要继续为活着的人负责。 何况阿洹还活着呢,他想,那当是一个有福的小皇帝才对。 “今日启程入扬州。”裴珩果断道。 扬州城是个风光旖旎、柔情似水的江南地,但城墙建得坚固高大,足可与北疆边关要塞布防标准匹配,这宏伟而不可摧的城墙是前几代遗留下来的,每年只需简单加固,便能继续巍峨屹立,如一名将军守护着如玉佳人。 扬州刺史韩琪,着实是个人才,自打听得风头,知道朝中有人要来,便派了手下最耳聪目明的人乔装后往城池各入口守着,只等裴珩一到,便好闻讯来迎。 裴珩没有跟他斗智斗勇的意思,只是托了两天,韩琪干脆把眼线范围往外扩张了二里地,总之等裴珩他们迈入主城门的那一刻,韩琪已经端端立在城门口候着了。 “公子一路劳顿,在下恭候得惶恐,今日终于有幸得见,实在惭愧。” 他像模像样穿了身布衣,很配合裴珩他们的“微服私访”,裴珩一见之下,目光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他。 你一个刺史,再怎么乔装打扮,不把脸遮上,满城谁会不知你是韩琪?还不偏不倚杵在正中间,生怕不够显眼么? 韩琪却不是什么肥头大耳獐头鼠目的猥琐之辈,相反,韩刺史生得端正,往那里一站,有种书生气,满脸坦然自若,仿佛他守株待兔防贼一样防钦差的做法是理所当然的,是清白正当的。 裴珩再左右环顾这城,不由感叹钟灵毓秀之地,人才济济。 “有劳韩大人恭候。”裴珩坐在马车上,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初来乍到,不知该安顿到哪儿,我们先往官驿去罢。” 韩琪文雅地笑笑,拱手一礼:“公子且慢,官驿正在整修,不如先住绍园。” 绍园是几代之前扬州富商赠与当地州府的园子,也曾用作接待友邦来客之用,裴珩他们住在该处,没有什么不合适。 这韩琪做事,就是有种滴水不漏的“关怀”,令人如沐春风。 “也好。”裴珩道。 韩琪遥遥一揖,命身边一手下带路,目送裴珩他们的马车在前出发,自己上了一辆简朴马车跟随在后。 绍园清幽雅寂,占地不浮夸,楼阁讲究精巧不讲奢华,官府收用也无不妥。待安顿下来,裴珩来到前厅,韩琪正不急不躁地等着,燕云侯也悠悠然进来,韩琪这回恭恭敬敬行了个全礼,跪地道:“王爷,侯爷。” “起来吧。”裴珩道。他与燕云侯同坐上首,仆人奉茶,裴珩道:“韩大人辛苦了,我等一入城就得见大人,真不知算缘分还是苦心。” 韩琪总是那么不温不火的,听见什么都保持着微笑,道:“下官不敢攀王爷的缘分,只是碰巧罢了,总不能让二位舟车劳顿后还没人相迎,那就太失礼了。” 裴珩略略端详他,见他今日未穿官服,一身素净深色布衣,举止进退得当,既没有过度谄附,也没有自矜怠慢,巴巴跑到城门口堵人也难令人心生反感。 “二位殿下远道来,理应先歇几日,有什么要办的,下官一定配合。”韩琪收眉敛目,缓声道。 这便开始虚实试探了。 “一路上怪无趣的,本王思忖着歇几天,只怕身边人无聊了。”裴珩抛了个话头。 花云侯笑得风雅,品了一口江南的茶,道:“王爷竟与我想得一样,不过本侯的‘怕’ 是真怕,我家那位小朋友若不高兴了,实在难哄得很。” 韩琪自然知道瑞王身边有一极得宠的,据说是妖,旁的细节从未传到宫外,只听闻其相貌极俊美。而燕云侯身边的顾少爷,则早已圈内人尽皆知。 爱屋及乌的道理韩琪自然懂得,不动声色会意道:“二位放心,下官即时吩咐下去。” 又道:“后日有一城中盛事,名为‘景园雅集’的,不知殿下听说过没有?若二位殿下不嫌弃,下官便也安排了,届时只待赏光,瞧个热闹也是好的。” 裴珩作满意状:“是那位柳司景办的罢?不错,正巧没有错过。” 顾少爷和胥锦正好走到厅外听见他们谈话,顾少爷小声鼓着腮帮子道:“说什么怕我无聊,其实是他们想去玩儿,男人可真是,啧啧……” 第62章 绍园 少爷低声跟胥锦嘟哝, 却忘记在两人身周设禁制, 裴珩和燕云侯俱是武功高手,内力高强, 在一扇雕花木门之隔的厅内听得清清楚楚,燕云侯低头咳了咳。 韩琪邀请他们得到肯定地回复后, 心满意足地告辞了, 出门时留意到回廊上的顾少爷和胥锦,眼前不由一亮,立即猜到他们和屋中二位贵人的关系, 彬彬有礼地朝他们颔首。 燕云侯对顾少爷招招手, 待他走近了, 似笑非笑道:“男人怎么惹你了?” 顾少爷脸一红, 理直气壮抓了块点心, 又端了燕云侯的茶盏,一手吃一手喝, 看着他道:“男人口是心非、三心二意,进城时候路过酒楼, 便听见女子弹琴唱曲,唱的就是这个道理。” 裴珩闻言便笑:“侯爷也是这般么?” “原先是这样的。”顾少爷挪远了几步才敢放肆揭老底,“后来……后来就不跟那些jiejie们来往了。” 燕云侯抬眸瞥了他一眼, 道:“不都是为了你么?没良心的小东西。” “是吗?不是因为应付不过来才改邪归正的吗?”顾少爷挤到胥锦身边, 胥锦笑着抬手理了理他乌黑柔软的发。 “这位韩琪刺史, 可与孙家有什么关系?”胥锦问起正事。 裴珩道:“说起来有两重利害关系, 韩家本身就是江南世家之一, 元绪帝时,韩琪父亲金榜题名,原本只是族中旁支,但到扬州任职后,一下子地位不同,韩琪后来也走了同样的路,两代人下来,他们已是韩家极有权威的一支。嫡系都在经商,韩琪就是他们的后盾。” “至于与孙家的关系……韩琪的父亲曾拜孙诸仪之父为师,韩琪与孙雍商从前也情同师兄弟,两家的情分是真是假旁人说不清,但官场往来绝不是虚言,韩家能在江南稳坐多年,京城的孙氏功不可没。” 胥锦想了想道:“皇上迟迟没有动孙诸仪,主要就是忌惮江南一带的世族,担心拔起萝卜带起泥,孙家一倒,他们跟着闹起来。但孙家在江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