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會談
六十五、會談
空無一物的漫漫黃沙中,搭起了巨大雪白的營帳。兩國的君王帶著各自的隨行兵馬,在此相會。 辛兀王一眼便見到曹宇衡身旁一身白衣的男子,意味不明地嗤哼了幾聲,率先揭開營帳簾幕進入,而後是曹宇衡和衍繁月。其餘的隨行隊伍則在營帳外頭守衛,大眼瞪小眼,氣氛肅殺。 三人落坐後,曹宇衡先開了口:「此次會面,便是想了解:兩國向來交好,為何近來卻頻頻騷擾我國邊境人民,造成人心惶惶?這似乎不是友邦應有行為。」 辛兀王斜倚著太師椅,神色輕慢地說:「小朋友,叔叔在帶兵打仗的時候,你可能還在你爹爹懷裡喝奶呢……啊!不過,你爹爹的奶水的確是又香又甜啊,那次幹他,他還一直扭著屁股要我部下們多吸一點呢!!哈哈哈!!」 曹宇衡被這猝不及防的話語給劈得臉色忽青忽白,他用力一個拍桌,身旁的小几立刻斷了一腳。喝道:「你!你說什麼胡話!」 「衡兒!」衍繁月厲聲打斷他。曹宇衡扭頭望他,雙目爬滿了血絲,模樣甚為可怖。衍繁月放緩了語調,道:「衡……陛下……您先出去吧……本宮想單獨與王上談談。」 曹宇衡怎麼肯依。「父后……」當然他明白大局為重,不可為對方似是而非的言語挑撥,但是辛兀王說得活靈活現,他光是想像那畫面,就快要瘋了,根本無法保持冷靜,更遑論讓衍繁月跟對方獨處一室。 面紗遮去了衍繁月的表情,但他的語調始終平穩,道:「陛下,您在帳門處候著,本宮不會有事的。您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再談下去。」 衍繁月直言不諱,曹宇衡也無法反駁,只得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警告似地怒瞪了辛兀王一眼,才忿忿離去。 曹宇衡離去後,衍繁月解下了面紗,秀雅的臉孔倉皇而慘白,並不若嗓音那般無動於衷。 他想要瞞著曹宇衡的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而且還是以如此不堪的方式……憤怒當然是有的,但是憤怒不能解決問題,千里迢迢來此,也不是為了唇槍舌戰,互揭瘡疤的。 他深吸一口氣,冷冷地道:「你想怎樣?」 辛兀王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傾,臉上還掛著笑,目光卻逐漸森寒。回道:「殺人者償命,很簡單的道理。曹兄死得不明不白,本王斷不可能再與凌戍建交。」 衍繁月捏緊了拳,聲線顯得緊繃:「哈!說得真好聽!殺人者償命,那曹旻翰也是死得剛好而已!他連自己的親兒也不放過,喪盡天良,人人得而誅之!」衍繁月說到後來,目眥俱裂,咬牙切齒。 辛兀王愣住。「原來……」他喃喃,周身的氣息也沉靜了下來。 他沉默了會兒,對衍繁月道:「曹兄殺了你夫君,你反弒了他,也許已解你心頭之恨,可本王兄長被殺,你要本王以罪有應得看待,本王作不到……」 衍繁月心一驚,脫口問道:「曹旻翰是你兄長?!」 的確,那時第一次見辛兀王,心中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繚繞不去……他與曹旻翰的眉宇間,的確有幾分神似……但,怎麼會……? 辛兀王點點頭,閉上了眼,喃喃道:「很久之前,我父王曾經揮軍攻打凌戍,擄走了當時凌戍的幾名將領和妃子,後來,一名妃子脫逃,回到凌戍國之後產下一子。那人便是曹兄。曹兄五官明顯便與中原人有所區隔,是以幼時並不受寵,但他後來展現了優異的軍事天賦,才得到當時凌戍王的肯定。 不久後,他帶兵攻打辛兀,在見到我父王的同時,才得知自己的身世。他當時天人交戰,終究沒能對自己親生父親下得去手……回國之後,自然遭受到叛國的處分,過了暗無天日的一段日子。父王臨死前,一直惦著這個兒子,也交待本王必定要協助兄長上位。因此,在當時的凌戍王死後,朝廷動盪的那段日子,本王便揮軍南下,助曹兄一臂之力,順利登基。我們兄弟倆,雖同父異母,但志趣相投,特別聊得來,本以為兩國的情誼也能夠像我們的兄弟情一般,長長久久,沒想到……」 辛兀王睜開眼,長嘆一口氣,站起身,道:「你們走吧,本王日後不會再滋擾邊境。不過,原本的合作協定,就當沒談過吧……」 他衣袖一振,就要離去,衍繁月急急跨前一步,想要挽留他,情急之下,竟抓住了他的手—兩人的身子同時一震。 衍繁月眼一眨,兩行眼淚立刻落下,哽咽地說:「王上……衡兒……新任皇帝與此事當真全無關係,全是妾身一人所為!不論您有滔天怒氣,請就衝妾身一個人來吧……公歸公,私歸私,兩國之間若因此動盪不安,妾身真的承擔不起啊……」 海棠含露,梨花帶雨,光看著就令人生憐,饒是心如鋼鐵,此時此刻,也被他哭得如同繞指柔。 辛兀王無聲地嘆了一口氣,突地一把將衍繁月纖弱的身子摟入懷中,低聲道:「你說你要一人承擔,那若要你作本王的妾呢?」 衍繁月眼中還噙著淚水,轉瞬間卻被男人的氣息包圍,還聽到這樣的話語,整個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