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燈〉02

    直覺告訴他，這女孩要不是出生在王家，可能出生沒多久就死了。

    「好。」精靈重新蹲下身，雙手牽住女孩的手，注視她的雙眼，柔聲說，「希望我的公主，明天醫生過來時，會跟妳說，『沒事』。」

    小女孩聽完後，展出開心的笑顏，激動地抱住精靈：「謝謝精靈哥哥！」

    「好了，親愛的公主。」精靈偏頭說，「第三個願望呢？」

    他想了一下，說：「要不要許……身體會好之類的願望？我可以幫妳實現。」

    說到這裡，精靈心中飄出一股惡意，他要看，這個嬌弱的公主會不會許這個願望。

    他垂下眸，看著小女孩。

    小女孩仰起頭，毫無雜質的目光與他對望，讓他下意識地別開眼。

    ──很難得地，他居然覺得有點罪惡感。

    「不用啦！謝謝精靈哥哥給我的兩個願望，這樣就夠啦！」小女孩牽起精靈的手，晃了晃，「第三個願望送給精靈哥哥啦！希望精靈哥哥可以離開神燈，像書中的航海家一樣，在海上冒險，自由自在地旅遊～」

    精靈聽到公主的願望，當場愣住。

    「──妳說什麼？」

    他瞇了瞇眼，黑眸的色彩變得更加地深，宛如深淵一樣。

    「願望送給妳啦！」小女孩笑笑地說，「我聽了很多神燈精靈的故事，王姐也跟我說過。精靈哥哥你這麼厲害，就不要待在燈裡面啦！」

    精靈失笑出聲，說：「說不定，幫人許願是我的工作啊。妳確定第三個願望送給我？不收回？」

    小公主鼓了鼓臉頰，用力搖頭：「不要不要，就給精靈哥哥啦！」

    頭搖到一半，她停了一下，低下頭看著自己牽住的手。

    「精靈哥哥等等就要離開了吧？跟你說也無所謂……」她語氣落寞地說，「我有偷聽到王姐跟父王說的話，他們好像說我活不過十六歲的樣子……」

    「如果可以……」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注視著精靈，「您在外面航海、旅行，看到什麼漂亮風景，可不可以畫下來，在我生日的時候寄給我？」

    「嗤……」精靈忍不住笑出聲，「妳還考驗我畫功了？」

    「嗚，到我十五歲就好啦……十六歲就不用寄給我了。」

    小女孩低下頭，有些委屈。

    精靈抬起手，揉了揉小女孩的頭。

    「好，我答應妳。風雨無阻都寄給妳，十六歲也寄給妳，十七歲也是，妳每一年一定會收到。」

    他蹲下身，雙手捧住小女孩的臉頰，微微抬高。

    看著那含著婆娑淚水的眼，他低下頭，吻住女孩的額頭。

    「──絕不食言。」

    然後，他鬆開手，直起身，小女孩瞠大著眼發愣，腦袋像是被強制放空一樣。

    臉上似乎寫著──剛剛發生什麼事？我不是說我活不到十六歲，怎麼之後還要寄給我的呆愣模樣。

    「對了，我的公主。」精靈溫和地看向小女孩，「離開前我有一件事要跟妳說。」

    「啊？嗷，你、你說……」小女孩終於回過神了，看著精靈。

    精靈用小拇指勾住油燈手柄，晃了晃，扔回小女孩的床邊。

    「明天有人要跟妳拿回油燈的話……就讓他拿走吧。」

    「欸！那、那怎麼可以……」

    小女孩又委屈了，那是精靈哥哥的油燈，怎麼可以隨便讓人拿走。

    「沒事，那只是一個普通的油燈。」

    「噢、噢……哥哥把油燈收起來了？」

    小女孩淺薄的腦袋解讀，這應該是精靈的魔法吧？

    魔法油燈變成普通油燈。

    這樣明天真的有人要跟她拿，她也不會捨不得。

    精靈沒有回答她那關於神燈的問句，只是揚唇笑了笑。

    「那、那精靈哥哥要走了喔？」

    「嗯。」精靈回應。

    「那、那……抱抱？」

    小女孩有點捨不得。

    精靈失笑出聲，抬手抱住小女孩。

    這次跟一開始那有些虛、敷衍的擁抱不一樣，他一手用力撫著女孩的後背並朝胸膛收緊，另一隻手按住小女孩的後腦，把她的小腦袋按入自己的懷中。

    視線瞬間沉入黑暗，小女孩聽到了精靈的低沉嗓音。

    「晚安，我的公主，祝妳好夢。」

    精靈不說再見，小女孩重新見到光時，男人已經不見了。

    彷彿她是在作夢一樣，沒有精靈，而床上只有一支孤單的油燈輕輕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