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不巧了?
01. 这不巧了?
"年纪轻轻就成了日晟资本亚太地区CFO……" 喋喋不休的念叨,听得郁倞耳朵起茧。 - 几小时前,北京时间凌晨,她刚下飞机。 十二小时航班,别说头等舱,平躺也难捱。 回家没有倒时差的机会,困意在脑袋挨上枕头的一刻瞬间消失。郁倞在床上翻了八百次身,最后还是长叹口气,起床把家具上的塑料膜撕了。 离家四年,走前缠得多紧实,现在拆起来就有多头疼。 拆完剩下满地废纸,郁倞眼一闭,摸了根烟,到阳台点上。 抽到一半背后传来怒吼。 "郁倞,你胆儿肥了是不是!" 然后是数小时长谈。 沙发上左边一个爹右边一个妈,俱是痛心道女儿从美利坚带回一身臭毛病。 郁倞太阳xue突突地跳。 等到东方发白,数落终于停了,两位老人就接下来的行程达成一致:今日无论如何要一起去见见某人。 郁倞到早上才开始犯困,没套出什么话来,从含糊的讨论猜测自家同那位将要拜访的人介于熟和不熟之间,只纳闷为何非得捎上自己。 - 她这会儿在车上听郁父数了半天对方的光辉履历,很疑惑地问:"你们想让我去勾引男人?" 话音刚落,轮胎打滑。 郁父握紧方向盘,连吸几口气,话说不利索。 "你真是……女儿家……说这种……话……成何体统!晏宁是你小姨!" 说完又咳两声。 郁母适时接上:"怎么净胡说八道的。" 郁倞望向窗外,翻了个白眼。 沉默一阵,前边的郁父又开口:"一会儿见了人,说话可要三思。" 郁倞听他小心翼翼的语气觉得好笑,"嫌我没教养又要带我出门?" 她想想又补道:"你之前不说是亲戚,只提这晏宁一会儿空降上海,一会儿蹭蹭蹭爬到高层,我还以为你看上人家了。" 郁父脸一沉:"你出国几年是越发没大没小。" 边上的郁母朝两人使眼色,郁倞懒得答话,倚着靠背养神。 同她猜的一模一样,郁父同这位亲戚根本就不熟,高速匝道选错十几公里才反应过来,又手忙脚乱拨通电话,向那边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啊小晏,这车载导航总有延迟,我们走错点儿路,可能要迟到一阵子。" 没睡着的郁倞闭眼竖起耳朵,隐约听见话筒里传来道清凌凌的女声。 年纪似乎真不大,就刚才郁父夸夸其谈的样子,她怀疑过了半百都能被吹成年轻力壮。 见面地点是家餐厅。 选址在山林间,市区前来需要上百公里。 郁倞对这种矫揉造作的场合不感冒,心底给素未谋面的人扣了分。 她慢吞吞跟在后面,见郁父一会儿摸摸没什么头发的脑袋顶,一会儿扯扯领结,走路快要顺拐,忍不住发笑。 郁父在整理仪表,没空注意身后的人,倒是郁母回头见她抱臂的模样,瞪了一眼,"待会儿可真得注意。" 郁倞耸耸肩。 她印象里,能让郁父上心的人不多,这会儿见后者焦躁的样子,心里对这位小姨有了些猜测。 父母不说,可怪不得她胡思乱想。 在这之前郁倞从未听说过家里有这样一位亲戚,逢年过节的场合,根本没见过晏宁这号名字。 她刚毕业,还没来得及享受加州的阳光和海滩就被急急忙忙召回国,而往年那些沪上好友一句问候也没有。 郁倞不是傻子,只是好笑家里风吹草动,自己还不知情,身边人早已划清界限了。 领路的侍者推开门,郁父走前面,先招呼了句:"好久不见啊,小晏。" 他堵在门口,郁倞被挡着,看不清里面的人,只隐约瞧见袭素色衬衫,纽扣系到顶,裹住雪白纤细的脖颈。 问候落下,里面的人也没答话。 郁父有些尴尬,搓了搓手往里走,到主座对面抽开椅子。 郁倞想笑,为了掩饰唇角压不住的弧度,低着头往里走。 余光里的人正在饮茶,待她走进雅间后,细瘦的手腕却突然抖了下,洒了些茶水出来。 郁倞这才停下,懒散地转过身,看向对方。 晏宁已经放下茶杯,抽了张纸巾,掩住沾了两滴茶水的袖口。 明明出了糗,她这番动作仍做得不紧不慢的,眉眼低垂,中指和无名指压着纸巾一角,摁在左手手腕上,缓缓转动。 她的视线并未在郁倞身上多停留,待收好纸巾,方才对着郁父露出微笑,低声说道:"是好久不见。" 郁倞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会儿,在郁父故意握拳抵住鼻尖后,脚底一转往晏宁那边走去。 方向换得突然,郁父霎时瞪大眼睛,怕几年不见的女儿捅什么幺蛾子,赶紧开口介绍:"这是郁倞,晏宁,你以前见过的。" 晏宁没往边上瞧,任郁倞挨着坐下,才轻飘飘地看了郁父一眼。 "时间太长,哈哈,可能不记得了,阿倞小的时候,你还抱过她。" 郁倞莫名其妙笑了一声。 谁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出声,郁父往这边看来,晏宁也转过头,但避开了郁倞的眼睛。 郁倞话接得很乖巧:"是吗?我说刚见小姨就觉得亲切。" 郁父惊喜她突然上道,赶紧顺杆爬:"哎呀,小晏日理万机,忙到茶都端不稳了。正好阿倞最近闲着无事,可以去贵司帮忙……你看……" 晏宁唇刚抿上,郁父担心她拒绝,又补充:"听说你最近打算收回晏宅,就算请了人打扫,空置那么多年的宅子,哪是一时半会儿能备好的?郁倞回家也嚷着想锻炼锻炼,不如让她陪你住段日子,正好帮忙收拾。" 搁平时郁倞早不留情面翻脸了,这会儿却没反驳。 晏宁听完上半句没什么反应,到后面才极轻微地蹙起眉:"已经聘了人,收拾就不用了,晏宅冷冷清清的,我耐得住,年轻人没必要在这呆着。" 一副为人着想的样子。 郁倞不领情,挑了挑眉:"我天生喜欢忙活。" 郁父虽然觉得她毫无异议的模样有些古怪,还是很殷切地看向对面。 晏宁一副疏离的样子,没提答应,也没回绝。 宴席的氛围逐渐尴尬。 过了半席,郁倞眼瞧着郁父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开口道:"爸妈,家中不是约了客人吗?你们先回去吧,我陪小姨聊聊。" 郁父迟钝,刚想问哪来的约,腰被戳了一下,对上郁母的眼神才恍然,又不放心地看向坐得板正的郁倞,和旁边作壁上观的晏宁,终于答应道:"那行……小晏,最近时间紧,真对不住,咱们今后有的是机会再聚。郁倞的事,希望你考虑考虑,她刚读完书,知识充足,也有干劲。" 晏宁说了声行,不知是回应那句改日再约还是别的。 郁倞瞥了一眼。 俩人走前还在不住说道郁倞留学的事,晏宁拈着筷子,拨着碗底的虾仁,不知听进去了没。 等晶莹饱满的虾仁被戳到面目全非,才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晏宁刚想起身换位置,手腕就被捏住。 郁倞脱了刚才的面具,似笑非笑地问:"躲什么?" 晏宁用力抽回来,对上一张明艳得张扬的脸。 "郁倞。"她的话很轻。 "工作可以,先从entry-level做起。" "你刚回国,应该多陪陪爸妈。" "小姨?" 郁倞觉得她实在幽默。 "我爹赔会儿笑你还真打算做长辈了?" "你不懂他的意思?" "无非是让我找张床爬。" 晏宁皱眉。 郁倞刻意贴近她的耳朵,一字一句道: "正好," "四年前睡了我就跑的不会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