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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极近,别说大臣见不到,就连宫女太监,认识皇长子的人也不多。突然,她想起去年秋狩,皇帝曾让沐泽在文武大臣们的面前亮相过,要可靠的……“有了,崔道远将军!”皇后喜道:“去年秋狩,他见皇长子不懂弓马,还曾主动请示过陛下要教皇长子习武呢,崔将军一定认得皇长子!”“崔道远?”太后久不问朝事,半眯着眼回忆这位是谁。皇后知道她不记得此人,提示道:“隆兴三十五年,北方奚氏叛乱,当时崔国公镇守北方,小公子崔道远年仅十八,开战前乔装偷袭敌营,取奚部敌将首级献崔国公,奚氏闻风丧胆,不战而降。”钱太后恍然,想起先帝还在世的时候,有一年奚氏酋长叛乱,地方官员前脚才将叛乱的折子递上朝廷,后脚崔国公平叛的折子也跟着递到。先帝当时把这事儿当作笑话讲给她听,钱太后还问先帝:能以少数夜闯敌营刺杀敌首的人,是不是长得比熊还要壮实?先帝也不曾见过崔道远,但他对钱太后爱重,等崔道远回京复命的时候,还特意让崔道远御前献艺表演一番,为得就是让钱太后看看这位小将军是不是长得像头熊。出乎钱太后的意料,那位崔小将军非但没有长得像头熊,反而眉清目秀,是个风姿绰约的翩翩少年郎。因为崔道远身手矫健,像猫儿一样灵活,所以被先帝戏称为“小猫儿”。想起先帝,钱太后眼眶有些湿润,道:“我想起来了,可是那个曾在先帝御前献艺的崔小猫?”王皇后含笑点头:“正是此人。如今他已是正三品怀化大将军。”钱太后沉吟片刻,又问:“他与林家的关系如何?”王皇后眼中露出不屑的神色:“崔将军祖上乃开国元勋,不论祖辈还是子孙,都战功赫赫,是本朝一等一的将门,国之栋梁。林家不过近十年来兴起的家族,因为林贵妃的缘故,才能跻身朝堂。”言下之意就是崔氏是靠军功拼出来的勋贵,林氏是靠裙带关系爬上来的勋贵,崔家不可能看得上林家。王皇后继续道:“原本崔家世代镇守北方,但林海升成为丞相后,向陛下进献谗言,言崔家在北方经营多年,根系庞大,佣兵自重,恐有反心。这才让陛下将崔氏一族迁回京城,担任闲职。”钱太后听说皇帝撤了崔家的职位,眼中露出几分不安:“那崔氏可有不满?”王皇后摇了摇头:“崔家镇守北方多年,追随者众多,但陛下一句话要撤,崔国公二话不说交了将军大印,一个月内就将全家搬迁至京城。”钱太后放下心来,“倒是忠心。”王皇后却故意长叹一声:“从前崔氏镇守北方,北方各部蛮族无不臣服,那奚氏不过刚起个反心,就马上被崔家军镇压,其他部族看到,谁还敢反?可林海升因为崔国公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奉承讨好他,就心生报复,蛊惑陛下撤了崔氏,这也就罢了,他还偏偏推荐自己的手下卢膳代替崔氏镇守北方,卢膳本是胡人,胡人回胡地,那还不反了吗?”钱太后本想骂句jian臣误国,可话到嘴边,她又骂不出口了。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得很,jian臣能误国,还不是因为背后有个昏君?钱太后不是个贪权的人,从前当皇后时,先帝要提拔她的娘家人,她知道自己家那些兄弟身无寸功,若仅仅因为她是皇后,就轻轻松松身居高位,那让其他辛辛苦苦才攒下功勋的大臣们如何服气?所以她不但阻止先帝给自己的兄弟姊妹加官进爵,还亲口警告娘家人,不得因为她是皇后,就嚣张跋扈,若是想做官,要么凭科举,要么凭战功,总之不能无功受禄。也正因为此,先帝对她又爱又敬,一生圣宠不衰。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林贵妃,在后宫争宠便罢了,竟然还敢让皇帝给自己的娘家人大肆封官,干预朝政陷害忠良,将大祈的江山祸害得一塌糊涂!早知如此,她就不该一心礼佛,对儿子的房里事不闻不问,导致皇帝将林贵妃宠上了天!如今半壁江山丢失,试问以后她去了地下,还有何颜面见先帝?现在她能做的,就是让皇帝不能一错再错!崔家和林家不合,倒是寻找皇长子的最佳人选。钱太后闭了闭眼,下定决心道:“传哀家懿旨,让崔道远前来见我!”☆、第9章崎岖的山道上,三人,一马,缓慢地走着。沐泽靠在邱敏的怀中,坐在马背上一摇一晃,他身子虚,邱敏和栾安不放心他独自骑马,所以总有一个人陪着他。有时是邱敏,有时是栾安,当其中一个人陪着沐泽骑马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就在前边牵马。秋季的天空高远宁静,风起时,簇簇金黄飘落,沐泽靠在邱敏怀中,看着那流淌在静谧时空中的华丽舞姿,忽然喜欢上了这种偎依在风中的感觉。邱敏柔软的怀抱总会让他想起小的时候,母妃也是这样将他抱在怀里。每到秋冬时节,母妃就喜欢抱着他坐在上阳苑的那颗枣树下晒太阳,上阳苑地处偏僻,四周荒凉,那颗枣树是院子里唯一的风景。到了秋季,母妃就会带着他一起打枣子,那是他童年为数不多的几件乐趣之一。七岁那年,皇次子沐涵无意中路过上阳苑,看见沐泽拿着竿在打枣,吵着也要吃,年幼的沐泽谨记要友爱兄弟,将打下的枣子分了许多给沐涵,结果……那天沐涵回去后,据说闹了肚子,林贵妃在父皇面前大哭大闹,说母妃下毒害她儿子,父皇闻言大怒,根本不听他和母妃的解释,下令将母妃和母妃身边忠心的宫人送往尚方司。但凡皇宫内有人犯错,都会被送去尚方司审判,他听小太监们说,尚方司那地方阴森恐怖,大多数人进去后,就出不来了。他怕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母妃,彻夜跪在皇帝的金龙殿前哭求,深广的宫殿在他眼中,如同一个张开了狰狞兽口的庞然怪物,他毫不犹豫地以最卑微的姿态投身其中,一步一跪,一跪一叩首。泪蒙了眼,血蒙了心,一路跪叩,满身伤痛,却痛不过心中的彷徨无助。明明他一直很乖,听母妃的话,不妒、不争、认命,可为什么最后还是错、错、错!他在哭,天也在哭,没有人知道,那个幼小的孩子,在那个寒冷的雨夜,流了多少的眼泪,叩了多少个响头。母妃最后还是没能回来,上阳苑的枣树也被林贵妃下令砍倒。他的童年,在枣树轰然倒地的那一刻,也随之结束。那次事件,将他母妃培养的忠诚宫人清洗一空,新补充的太监宫女因为惧怕林贵妃,不敢再对他亲近,甚至以克扣他的用度来讨林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