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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客。岂有再行曲意哀怜的道理。” 坠儿低着头,不说话,她是个没见识的粗使丫环,什么朗朗风骨,她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不明白,那个夫人口里说的为国为民,去保卫边关当元帅的老爷,为什么却连自己那怀孕待产的妻子也不能保护呢。 此时苏婉贞已被她扶着回了房,笑道:“到处都很乱,你去收拾一下吧。我这里能照料自己。” 坠儿也见四处一片乱糟糟,知道不好耽误,便转身出来,四处整理。 苏婉贞原本也想帮一把,只是一来,她如今不能做重活,二来,收拾了几件小东西,便觉四肢百骸,皆酸软无力,身心都疲惫至极,竟是动也不能再多动一下,只得一手扶了墙,慢慢得一步步走到床前,一矮身,坐到床上,倚了床柱,怔怔呆坐了一会儿,眼泪这才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一大早,听得院外,喧哗呼喊,惊见亲人时的感动,犹在心头,嫂嫂说说笑笑,拉着手亲热关怀的热情,仍在指尖,又哪知转眼间图穷匕现。数百里奔波的真相,却叫人情何以堪。早知如此,情愿不见,倒也省了这番伤情苦痛。 只有她自己知道,听出嫂嫂真正来意时的,心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咬牙说出拒绝的话后,面对那倏然变脸的亲人时,情有多伤,只有她自己知道,强撑着站在门前,听着至亲之人说出的残忍之语时,受的煎熬有多深。 只是她生来是个沉静温柔之人,又向来自尊自律,这番苦楚情份,竟是连在丫头面前也不肯露出来,就这么苦苦撑着,直到身旁没有人,才忽然感觉到疲惫,才忽然感觉到深深的倦与伤,这才知道,原来,一直一直,就这么一个人,撑着,守着,等待着,她竟已疲惫至此。 如此怔怔坐了良久,她轻轻拿起床头那件她用了无数个日夜,好不容易才为丈夫做好的长衣,东篱,东篱,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泪水悄无声息地落在衣衫上,转眼间,便了无痕迹。 “夫人,夫人,不好了。”苍老而惊惶的声音从外传来。 苏婉贞略略一怔,便强撑着身子,行到房外,却见家中那帮忙支应奔走的老苍头,快步走来,慌慌张张地嚷:“夫人,你不是吩咐我出门为迎接大夫人,多张罗些好酒好菜吗?我在街市上听人说,定远关打起来了,陈国的军队攻过来了。” 苏婉贞全身一颤,脸上再无半丝血色。失神之下,那件染过她心头泪,指上血,为千里关山外那人量身而坐的长衣,无所依凭地落到地上,沾染尘埃。 “夫人,你怎么了。”坠儿大惊扑过来。 老苍头,也手忙脚乱地赶过来,不知道应不应该伸手相扶。 苏婉贞却忽得抱腹哀叫,汗水立时密密麻麻,满额皆是。 坠儿吓得几乎哭出声来:“夫人,夫人,你怎么了,你别吓坠儿。” “我,我痛……我……”苏婉贞也是语不成声“我……孩子……” “天啊,不是要生了吧。”老苍头也吓个半死,“我听说女人受了惊,会早产的。” “孩子怕是要出来了。”苏婉贞痛得全身颤抖。 老苍头跳了起来:“我去请稳婆。”转过身,飞一般跑了。 剩下坠儿一个从没经过这等事的粗使丫环,吓得只会哭。 苏婉贞只得勉力叫她扶自己回房,躺下,再叮咛她去厨房烧水。 坠儿手足无措,只会一个劲点头,手忙脚乱地去厨房了。 苏婉贞只得一个人,痛得在床上挣扎惨呼,一声声叫的是“东篱,东篱……”却无人听到。 不知是痛,是伤,还是担忧,她的眼泪纷落如雨,湿了发丝,染了枕巾,却无人看到。 那一件她拖着怀孕的身子,尽心尽力为卢东篱缝制的长衣,亦无人拾起。 那一年,在京城里,一个很冷的早晨,苏婉贞因受惊而早产,且是难产,痛了足足一天一夜,方才生下一个幼弱的男婴。 在那一天一夜里,她身边并没有一个亲人。在那一天一夜里,她一声声叫的都是丈夫,喊得喉咙嘶哑而出血,却没有人能应她。她痛极伸出双手,在空中无力地抓动,却永远抓不住丈夫的手。 但她似乎仍是幸运的,经历了那样恐怖的痛楚,且又怀着对丈夫生死的担忧焦虑,她竟仍然活了下来,而不曾象很多不幸女子一样,死于这样的难产。 只是,这一天一夜的煎熬,彻底催毁了她的身体,在此之后,她卧床足足一年,才能勉强复原,只是再不能如旧时那样健康。 可是,孩子还没有满月,她就已勉力支持自己在病床上起身写信。 这时,京城已经传来定远关大败陈国军队的消息了,她心中安定,便恨不得及早把诞下麟儿的好消息告诉卢东篱,也该请夫君,为孩子早早取名才是。 千万里外的卢东篱,接到夫人这封报喜家书以及随书信寄来的寒衣之时,也是欢喜感慨得彻夜难眠。 只是他不知道,那一纸短短家书,却是苏婉贞用了足足两天时间,方能写成。她不肯让卢东篱知道她有病在身,唯恐笔下虚弱,叫丈夫看出端倪,生生是写一字,歇半日,略略恢复了精神力气,然后才写下一个字。 那满纸温婉秀丽的文字,写的全是爱子之情,说的都是幼儿之可爱,问的全是夫君之冷暖,再无一字一句,提到那一日一夜地狱般的煎熬,那倏然来去,叫人心头苦涩的凉薄亲情,更不曾说及,那将会让她整整一年,缠绵病榻,也会让她一生虚弱的支离病体。 小楼传说 第四部 风中劲节 往事 章节字数:3653 更新时间:08-07-16 13:54 “原来当年旧事,竟是如此。”陆泽微听了瑞王一番讲述,不觉轻叹,“这二人竟是因着这些事,如此阴差阳错,分别从商人和知府,变成了镇守边关的将帅,更立下如许战功。” 端王叹而无言。 当年陈国人以几千兵马轻破定远关令他们对大赵的军队异常轻视,只不过重视风劲节一人罢了。一心只认为,风劲节一除,定远关依旧唾手可得。只不过,想要除掉那随便聚拢一群离乱之兵,就可以击退陈国精锐之师的风劲节,必要费一番功夫罢了。 所以陈军虽在边境上集结了大批军队,却没有轻动。他们的军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