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14
被刺穿应该立刻死掉的人还有能力站着,还能抓着自己的剑不放,他也没有一点应有的惊讶之色。 他就像在转瞬间给自己的脸上生生加了一层冰铁面具,人类一切正常的反应,感觉,都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傅汉卿望着他,不知道他还能忍耐等候自己多久,傅汉卿听着鲜血滴落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再坚持着站立,坚持着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多久……然而,他仍然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平静,才能勉强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不要轻视风信子,你的事很难长久瞒下去,瑶光碧落他们都不是易与之辈,一旦让他们想通过来,你……”喉头涌起的血腥味让他本已越来越微弱的话语都只能断断续续说下去“你不可太过自负,万事……小心……”唇边鲜血溢出,他知道,却不在意“所有的宝藏都很容易带来杀戮和背叛……我不想……不想离间谁,但是……”内腑一定受伤极重,否则这血不会一口口涌上来“但是……如果你有同伴……你们对宝藏都有同样的……期待……你要……小心……一些……别被你的同伴……伤害。”他望着他,但视线有些模糊了“宝藏虽好,却不可多恃,以后,万事全要靠自己,你……” 手指已经麻木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剑锋太冷,而冻得僵了。明明流了这么多血,为什么,还是热不了那样冰冷的剑刃。 他终于放开手,努力想要退后两步给狄九让开路,然后脚却再不听从意志的驱使,一软一屈,让他整个人栽倒下来。 狄九只是漠然的望着他,漠然的听他说出一番在此情况下最不可能说的话,漠然的看他砰然倒地,漠然的看着从他前后胸以及手上流出的血,染红了地面。 他依旧不出声,不动容,眼睛也不肯眨一下。 他只是望着傅汉卿,一直一直望着他。 那一剑穿心而过,这个人居然偏偏不死,只是,这样重的伤势,流了这么多的血,就算心不碎,心不穿,也活不了了。 他冰冷的看着那垂死的身躯在地上微微的动弹着,他冷漠的看着那个人努力的想要支起身子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而他,只是眉不抬,眼不动肩不晃的飘然后掠。 傅汉卿费了极大地力,才勉强支起一半身子,勉力抬头,正好看到狄九掠上院墙。 天地间莫名的刮起寒风,吹得身在高处的狄九,衣襟猎猎拂动,背后是一直盛放不熄的烟花,他的身形在其中明灭不定。 那样刺目的漫天流光溢彩,傅汉卿努力睁眼看着,好几次险险被着绚丽刺的眼睛酸痛落下泪来,然而,他仍然极力睁着眼,极力去看。 这一去,是永远的诀别吧。 他自有他的野心,他的未来,他的选择,他的前途,而自己,只能回归小楼的深处去了。 凭心而论,相比其他的人,狄九待他还算是好的。 没有囚禁,没有凌虐,没有造下无数的杀戮残虐,然后对他说,我都是为了你。 那么多年的岁月,替他担下多少困苦艰难,给他多少安逸自在。也许狄九只是在借机抓权,但自己从中得利的事实不可抹煞。 那么漫长的时光,陪他玩乐,共他欢笑。纵然只是演戏,这样尽心尽力已是难得,何况自己确实得到了许多快乐。 没有疯狂的独占,没有肆意杀死任何与自己有过接触的人,尊重他的自由,甚至对他身边的人,也多少给了一点尊重。明明性喜杀戮,却为了他能少杀人就少杀人,就算只是做作,只是讨好他,能这般为他,已是难得。 设计套宝藏,但这宝藏本来自己就没有想要独占。悄然架空他,但这教主之位本来自己就没想要。带他出来暗算他,但是,这几个月的快意逍遥,却是以前几世都没有想过的,即使是最后的杀戮之前,也曾给他见琉璃世界,漫天彩焰。即使是身遭杀戮,也无法忘记,这是第一个在送他礼物之前,问他想要什么的人。这是唯一一个,努力想要达成他愿望的人。 就算是最后的那一剑,也是干干脆脆,忽袭要害,没有夺人武功,废人肢体,没有铁锁枷铐,永世折磨,没有拷打凌虐,肆意羞辱,他只想干净利落,几乎没有什么痛苦的了结他的生命。 如果自己的心脏位置正常,也许只会感觉心口有些凉,还没有察觉发生什么事,就在这世间最大的欢喜和快乐中死去了。 偏偏他的心长偏了,偏偏他没有立刻死去,偏偏他清楚的面对了整个真相,偏偏他的快乐,再也不能在这一刻,就此凝为永恒。 傅汉卿想要笑,却发不出声,甚至牵动了脸上的肌rou。眼前的一切越发模糊,他努力再努力,才能勉强看清,高高院墙上,已经没有人影了。 那个人走了。那个相伴无数岁月的人,就要彻底的走出他的生命,永远再无相见之期了。 傅汉卿本能的扭头去看院门,但从他的方向根本看不到狄九的身影。 他挣了一挣,开始向院门爬去。 向前伸出手,按在地面上用力,拖动整个身体,向前,向前,再向前去。 这样缓慢的动作,这样艰难的前进。 伤口其实不痛,只是双腿再也支撑不起身体。 这样慢,这样慢啊,明明我不怕痛的,为什么还是没法快起来。 这样慢,这样慢,也许到了院门口,也见不到他远去的背影了。 只是,只是,想要多看一眼,只多看一眼。 一眼之后,他就要死了,从此永归小楼,此后时光流转,岁月永逝,他与他在漫漫时空之间,再不会有相遇之期。 努力的向前,呼吸由细微到粗重,然后再转为微弱。 努力的向前,地上血痕深深长长,他不曾看到。 努力的向前,每一次手按下来,地上就是鲜红的血印子,手指好像不太对劲,着力很困难,不过也顾不上了。 努力的向前,想要抬起胳膊,想要带动身体,为什么一切都像不是自己的,为什么一切一切,都不听从心意。 努力的向前,大脑越来越混乱,意志越来越微弱,他几乎连为什么要向前都不知道了。 从这里到院门处,这么短的距离,漫长的像是万水千山,然而,纵是万水千山,终还有渡尽之时。 感觉上最少过了一百年,他才能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