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遇

    那是一个平凡无奇的早晨，少年模样的神使荒偶遇了狼狈青年，却是记忆中那张永远都不可能忘怀的脸。

    「老师？」神使惊呼。

    灰发美人落魄地抬起头，记忆中的脸随即映入眼帘，一头锡灰色的波浪卷发，发丝凌乱而破碎，温婉面容上毫无血色甚至还有些不起眼的脏污，雾色的瞳孔里放大出惊恐的情绪，一身典雅的黑袍堪堪披挂在身上。记忆中的月读总是可靠、高深莫测，如静海深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形于色，仿佛万事轨迹都在月海星图中，如此六神无主的模样和印象的月神重叠。

    眼前的近似月读的青年透出一丝惊慌的余颤，肚子里翻江倒海，急遽的疼痛让他口齿不清，艰涩的从喉咙中挤出一词：「荒......？」

    荒立刻就发现那份发自内心的恐惧是对著他的。

    他不理解，一个背叛他、欺骗他、伤害他的男人，将整个高天原弄得翻天覆地占为己有，此时竟然仓皇溃逃如一头败兽，毫无招架不住的对他产生害怕的情绪。

    荒起先是错愕、狐疑、确认然后愤怒，他知道老师的身份，甚至不敢置信才提出下界的请求，只为了逃离至今都无法接受的事实，但师长如父，月读曾予教导和养育的恩惠他不敢或忘。他心中建立起的圣碑和信仰轰然崩塌，回忆里高洁无暇的月亮跌落神坛。他莫名的气恼，一股无法言喻的恶气在心头灼烧，他开口确认：「老师，是您吗？」

    美人似乎才从余悸中抽出，态度同样不解，还有困惑的成分：「......是荒......？」

    不知是月读这般不确认的语气，神使荒后知后觉的认定此人可疑，脑中浮现冒充月读的假设。少年不由得心头火起：「你是谁？！冒充老师！」

    青年的脸上的怔忡一闪而过，旋即定神款款问道：「你的老师在哪？」

    荒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想，试图维护那人清白一般的抢声道：「我不可能告诉你的，冒充月读之人！」

    青年抿唇一笑，雄雌莫辨的容貌美得令人屏息，一身污损却相衬他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气质。他问道：「是否在高天原就任代理神王，神使。」

    「你......」荒暗暗一惊，那张少年老成的小脸终于出现一丝动摇。

    「我可不是你的老师......啊啊......」那神似月读之人捂下身子，躯体蜷缩著，是身体不适的急症反应。

    荒自然不曾见过神明患有病痛，突如其来的症状令他无法做出反应。他迅速搀扶起即将倒下的身影，才赫然惊觉那成片的染血布料，因为是深色衣服以至于现在才发现，汩汩流出的血块和血液早已浸染了整件下着。

    青年要强的压下痛苦的呻吟，倔强的锁上眼眶里的泪水，只是忍不住地拢起脚，不自然地不让人察看大量出血的来源。

    荒虽是预言神使，但多少在高天原不允许玩物丧志，被授予丰富知识的他，自然也懂得简单的药理，粗浅判断这致死的出血量、怵目惊心的伤口，荒再管不了这人来历不明，当机立断要对症治疗。

    「让我看看......先生。」荒带著救人一命的职责，强硬地往出血的源头不断深入。

    「啊......荒、别——」

    和老师如出一辙的嗓音，疏冷的、隽永的，此时染上脆弱的哭腔，不经意间暴露出的熟悉称谓，令荒更加摇摆不定。稚嫩青涩的脸孔上终于泄漏了心中的慌张与担忧，「你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