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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错误的出场方式 雁游早注意到许世年认出了自己。他不是迟钝的人,又怎会感受不到对方轻蔑而不怀好意的视线。 他是亲历过战争的人,体验过种种太平年月无法想象的残酷,所以根本不把这种小肚鸡肠之人的厌憎放在心上。当下他故做不知,只等对方发难后再拆解。 却没想到,姓许的听到喇叭声后就匆匆走了。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是别人的地方,起了争执会给老李惹来麻烦。 炒好多预留的菜,雁游洗干净满手的油腻。因为来回路程略远,他谢绝了老李盛情留饭,只随意抓了两个包子准备在路上吃,免得上班迟到。 转下楼道时,一个没留意,他与几名客人打了个照面,险些撞在一起。 打量姓许的在前引路,他估摸着这就是所谓的贵宾了。不由多看了一眼,却愕然发现,这也是位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昨天在潘家园替他解围的千门慕容灰! 慕容灰今天的打扮依旧抢眼。只见他穿了一身黑色棉麻的改良中山装,上面用同色丝线绣满暗纹,扣子还都包了箔金。远看不显山不露水,近看却格外华丽。再配上颈间的冰种翡翠平安扣,指间的满地阳绿扳指,活脱脱一副二世祖的打扮。偏偏又因他面容俊美,身材修长,并不显得恶俗,反而教人只觉得特别贵气。 但这也只是别人的看法。雁游瞧着慕容灰,怎么看怎么像当年四九城里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再联想到他千门的身份,一个念头顿时冒了出来:这厮该不会是在装大户下套骗姓许的吧? 一念未已,慕容灰也认出了他,轻轻“咦”了一声,惊喜地问道:“这么巧又碰上了,你也来吃饭吗?” 对上他热情洋溢的笑脸,雁游礼貌地回以一笑,心里却是暗暗自责:自己对千门的成见怎么投射到慕容灰身上来了?从昨天他在潘家园为自己解围就可看出,这是位豪爽义气的人,虽然是那种门派出身,但应该不会做骗人的勾当吧。 虽然日后的种种教训让雁游把这句评语叉叉了无数次,但并不妨碍他现在把慕容灰看成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 慕容灰不知雁游心里在转什么念头,见他笑而不语,还以为对方已经忘了自己。刚想解释,却听许世年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慕容先生,包房就在边,您请。” 说话间,许世年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雁游:慕容灰刚回国不知深浅,像这种做粗活儿的人,就不该理会。万一这小子厚着脸皮仗着一面之缘来攀交情,耽误了洽谈赞助的事儿,就是抽死他也找不回损失来。 随即,他向陪行的老师们使了个眼色,其他人会意,也跟着上前客套,一下子便将雁游挤下了两个台阶。 雁游如何看不出来许世年的意思。本来还想问一问慕容灰昨天给自己垫了多少赔款,现在却是没法插足了。好在还有陈博彝这层关系在,虽然不知他今天为何没来,但事后打听,应该能知晓慕容灰的住址。到时再还钱也不迟,何苦上赶着凑热闹去。 想一这里,他摊了摊手,冲慕容灰无奈地笑笑,转身离开。慕容灰虽有心要叫住他,却碍于众人盛情,只来得及最后看了雁游一眼,就被簇拥着走了。 他离开没多久,陈博彝才匆匆进来。正赶上服务员上菜,他连忙道歉:“对不起,店上临时出了点事儿来晚了,让诸位久等了——请问哪位是慕容老先生?” 他环视一圈,没发现年龄符合之人,不禁困惑地问了出来。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神情古怪。许世年牙疼似地捂住半边嘴,小声说道:“这位慕容灰先生是慕容老先生的孙子……今次全权代理洽谈赞助之事。” 闻言,陈博彝也愣了一下,方露出笑容:“原来如此,慕容先生当真年轻有为。” 刚才在楼下接到慕容灰时,许世年第一反应是司机搞错了人。这个打扮得古古怪怪的小年轻会是慕容家的人?别开玩笑了!等慕容灰道出自己身份,他再无,心内却是暗暗叫苦:之前针对慕容端的种种精心准备都白费了力气,要是这位小爷不喜欢这儿,搞砸了赞助,他的所有野心都要化为泡影了。 如此一来,他不免乱了阵脚,一反平日的口若悬河。除必要招呼外,只暗暗思索,该怎样讨慕容灰的欢心,把这笔干系到他前程的赞助定下来。 与许世年相比,陈博彝淡定得多。对他来说,赞助成了最好,不成也没办法,奇怪了一阵也就丢开了手。 他是在座几位老师里职称最高、资历最老的前辈,当下见许世年神思不属,其他老师也没有出头的,只得担起东道主的责任,招呼慕容灰吃菜谈笑。可惜偌大的酒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不免显得冷清尴尬。 慕容灰却不在乎,依旧挂着礼节性的笑容,与陈博彝有问有答。这次华夏之行,纯粹是出于好奇。这几年他爷爷慕容端岁数渐大后,越发爱找人回忆絮叨当年的事。以前不肯吐露的一些秘闻,也渐渐说了出来。 那些老江湖的事儿、九流与自己门派的诸多渊源,听得慕容灰眉飞色舞。再得知自己这一门离开华夏前发生的那桩大事,慕容灰再也坐不住了,主动请缨揽了这份差使。口头上说是要为爷爷分忧,实际却是想来华夏看看,如今的江湖是个什么样子。 他早就决定,如果足够有趣的话,就以留学的名义留在华夏,玩上两年再回去。 为此,出发前他还特地向小叔仔细打听了九流各门的名人轶事。做为交换,他要帮小叔在这儿办几件事。 他在华夏待了四五天的时间,粗略见识了唐人街远远不及的故土风物,又偶遇了小叔特地提起的某个千门老骗子。虽然追之不及让对方溜了,却也并不气馁,坚信自己一定会再找到他。某方面来说,他还因祸得福,认识了一位长相很对他胃口的少年。 只短短几天功夫,就遇到这么多有趣的事。他已暗自决定要留下来,不过,却因吃不准北平大学会否同意他的临时申请,只得暂时收敛了原本的放肆,努力在人前扮出一副老实乖巧的样子,以期博个好印象。 但打小在国外长大的他并没意识到,单凭这身打扮,今天初见的这群老师已经给他打上了特立独行、不安份的标签。 正盘算着等下该怎么开口要个留学名额,恰好有盘菜转到手边。嗅到那浓郁的香味,他马上挟了一筷,立即享受地眯起了眼睛:“陈教授,这道菜很不错,叫什么名字?” “生炒鸭片。哎呀,今天这份量有点儿少,我让师傅再加一盘。”借着扬声叫服务员的功夫,陈博彝悄悄踢了许世年一脚,意思让他赶紧回神,不要再失礼地把客人晾在一边。 腿上吃痛,许世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