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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说不动他。潘小园只好依依不舍地把荷包收回去。看着岳飞清瘦的身形,又想掉眼泪,又想骂娘。小村庄居民不多,还有零零散散的帐篷火灶,看起来是个临时的驻兵点。潘小园眼下理解为什么让她穿男装了。要是有个裙摆摇曳的小娘子在附近行走,马上就会作为异常状况,被所有人注意到。几个便装军士见了岳飞,整齐一致地行礼。其中不乏三四十岁的老兵。潘小园心情又好些了。这些应该是岳飞手底下的“亲信”部队,看来纪律不错,虽然人数寒酸了些。武松也是赞赏有加。岳飞这么个温文尔雅的性子,亏他能树立出如此威信。轻声问他:“这些军士,都听你话?调'教多久了?”岳飞脸红:“我是一个月前升的分队长。”顿了顿,又补充道:“全靠大哥当年的教诲。”潘小园心里头起疑。武松教过他什么了?再转念一想,武松天生的江湖大哥范儿,刚见到岳飞的时候就来了个“恩威并施”。岳飞只要学到一点皮毛,用在军队里,不愁大家不听话。村落尽头,茅草房当中凸出一间砖瓦房。岳飞驻足,轻轻一指:“恩师就住在那里,眼下应该刚起。”武松立刻停步,神色间有些踌躇,胸膛起伏不定。岳飞又解释道:“我对外宣称,老人家是我的叔祖父。”潘小园明白了。寻常军士不允许携带家眷,但侍奉长辈乃是孝道,因此便寻个由头安置在近旁,以便时时侍奉尽孝。这个举动,不免算是违反军规。但这么做的想必也不止岳飞一个人。违反军规违反得比他更严重的那些官兵,看来也没受到过什么处置。她放了些心。看来这小伙子也不是完全不知变通嘛。她知道,周老先生早年叱咤武林,仇家必定不少,再加上密信的事树敌,晚年应该过不太'安生。但江湖人寻他,也无非是往江湖去处用心。谁能想到,他是藏身于军队,由一个寻常小分队长照看着呢?自己琢磨一遭,再一看,武松没动地方,看看那砖房,再看看岳飞,神色竟然有些惭愧的意思,轻声问:“老人家……真的说要见我?”潘小园忍不住笑,轻声提醒他:“三个月前就说了。不然你来东京是做什么的?”岳飞也笑笑:“大哥请吧。我好不容易才请到今儿的假。”武松这才拽开脚步,走两步,又停下,转身对潘小园低声嘱咐一句。“见到老先生,你别跟他说我曾经把你说成我师妹的事儿。”潘小园忍俊不禁,认认真真答道:“好。”武松走两步,又想起来什么:“也别说我早就记不得他的第一课了。”关于什么“武德”的。潘小园再忍笑:“好。”临进门,岳飞轻轻把门推开。武松刚要进去,突然又回头:“也别说……”她掩口笑:“好好,我什么都不说,行吧?”他也知道自己是太紧张了。马上要见到阔别十年的老前辈,仿佛内心也变回了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擦擦汗,跟岳飞说:“你先进去通报一下……”话音未落,里面已经传出一声苍老的嗓音:“谁在外面?”武松全身一凛。这声音十年没听到,但一辈子忘不掉。岳飞从容进门。武松和潘小园跟了进去。只见满屋阳光,照在一头苍苍白发上。一个古稀老人披着粗麻衣裳,坐在一个简陋的棋坪跟前,颤巍巍的手,自己跟自己落了个子。第164章1129.10潘小园心中隐隐有个不得了的想法。武松吃了一惊。和她对望一眼。岳飞却处变不惊,径直走到老人身边跪下,笑道:“晚辈姓岳名飞,相州汤阴人士,半年前识得老人家的。”周老先生一只干枯的手,摸了摸棋子又放下,眼中现出迷惘至极的神情,喃喃道:“岳飞……岳飞……”岳飞依旧耐心:“蒙恩师错爱,收为徒儿,赐字鹏举……”周侗一怔,呵呵大笑:“没错,没错!嘿嘿,想起来了……你可吃过饭了?”“回恩师,吃过早饭了。”周侗点点头,忽然问:“他们是谁?”武松心下黯然。看来老人家已经免不得年老忘事。再回想起来,岳飞送达他的那封信,取得了老人家的信任,不知花了多少精力口舌。忍不住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岳飞却不以为意,低声道:“以前没这么厉害,最近严重了。”武松走到老先生跟前,恭恭敬敬地一拜:“晚辈是……”周侗却指着他,开心地笑了,眼周的皱纹团成一团:“我认得你!你是那个清河县的……清河县的……”“武二。”喜出望外,重重磕头。潘小园知道,老先生的病症,放在后世便叫做老年痴呆,近期的事情记不住,反倒是久远的记忆最难忘掉。难怪他记不得岳飞,却一眼把武松认了出来。不过,他记不记得曾经让岳飞把武松约过来呢?看他反应,多半是需要人提醒一下。她也赶紧过去拜了前辈。也不敢装老先生的熟人,老老实实说,自己是跟武松一道来的,机缘凑巧,从史文恭口里听到不少朝廷方面的动向,特此来请教老先生。周侗听到史文恭的名字,忽然脸色一暗。“那小子还没死呢?”潘小园顿时一身冷汗,恭敬回答:“回老前辈,还没呢。”周侗却没再继续说下去,兴趣转移到潘小园身上,将她左看右看,对岳飞笑道:“现在的小姑娘,都兴穿男装了?”岳飞很有耐心地解释:“只是为了行走方便。”周侗感慨:“现在的江湖后生啊……”一边说,一边又在棋枰上落了个子,不去看潘小园了。岳飞赶紧道:“恩师……”武松也大致看出来老先生的病情,不多说话,怀里小心摸出那引发无数干戈的密信,轻轻摊开,铺在棋枰上。薄薄的纸,密密的字,褪色的印。周侗的眼光立刻直了。“你、你们……”武松在他面前跪下:“恳请先生指点迷津,先生把这东西留在清河县,弟子难以保管,实在寝食不安。不知先生要将它做何处置?”自从见到密信之后,周侗眼中的浑浊迷茫就去了大半。听到武松所说,丢下棋子,仔细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看。“清河县……是了,武松……你、你怎么长大了呢?”武松笑道:“日夜忧思,脸色不好。”周侗点点头,郑重地说:“你不要害怕。我多则三月,少则一月,就会回来取这东西。我要进京去见童枢密,告诉他们,金国眼下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