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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今日,连她的手都没碰到过。倘若是过去的燕小乙见了这般窘境,怕是要笑到肚子疼,大呼丢脸。轻车熟路地混进白矾楼,依旧扮成那个送外卖的小厮。李师师手底下的丫环、婆子、保姆、经纪人,一个个都认得他,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把他放了进去。花鸟紫檀屏风后面,李师师久久听不到他放下食盒的声音,忍不住探出半个脸,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目光便再也离不开了。这是哪里来的画中人!李师师往日见的男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年长于她不少的——年轻后生,即便是青年才俊,通常攒不够跟她喝一盏茶的钱。刚要惊声叫,燕青深深一拜:“见过娘子。”声音倒是挺熟。李师师迷惑不解,如堕云中。这才意识到他究竟是谁。莫非这世上竟真的有脱胎换骨的药不成?忽然想起什么不得了的,连忙找借口,遣退了两个正在整理衣物的贴身丫环。不能让他们瞧见房里男人的样貌。燕青见她眼往外瞟,知她担心什么,微笑道:“外面其余的乳母丫环都未曾见我如此。小乙唐突,可否借用娘子一刻钟的时间?”堂堂正正的拿本来面目见人,失去的自信又一点点捡回来。三两句话,逗得她放下了戒心,绽出一丝笑。“世上竟还有如此神奇的易容之术,我倒是孤陋寡闻了。”燕青嘻嘻一笑,正要接一句俏皮话,李师师那张俏丽无双的脸蛋却又板起来了。“所以……今日既不是来送餐,倒是来专门和我说话儿的?你好大的胆子!”燕青眉目含笑:“小乙知罪。”明摆着是赶不走了。李师师倒不怕他。倘若这人真有冒犯的意图,只要提高声音,随意喊声“有贼”,至少能有三五十个保镖立刻冲进来,光体重都能把他压死了。这么一想,这人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一亲芳泽,倒是大胆得有趣。“要说什么,我听着。”燕青再施一礼,神色转为落寞:“小乙犯下弥天大罪,这就要离开京城,浪迹江湖去也。走之前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娘子,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有缘再见。但求娘子今后,能记着我一分一毫,小乙人在天涯,便是福泽无穷。”一字一字,掰开揉碎了全是真心话,没半点水分。李师师低低重复道:“浪迹江湖。呵……浪迹江湖,有什么好。”金丝雀儿听不得外面的松涛海浪,便是出城踏青都是奢望,却对“浪迹江湖”四个字产生了憧憬,着实好笑。燕青敏感地察觉到她的不快,狠一狠心,笑着接话:“浪迹江湖,漂泊四海,赏海内奇景,探市肆繁华,交豪杰挚友,品各地珍馐,走前人未走之路,踏世人未踏之青,再不用敷衍应酬,枉费青春,累了便歇,倦了便停,寻一个挚爱之处,了此一生,便可算是九分完满了。”李师师喟然良久,问:“为何不是十分完满?”“若无同心之人相伴,再精彩的旅途也沦于孤单。此一分可遇而不可求,小乙福薄,不敢奢望。”其实不用他解释,李师师何等聪慧,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低声轻笑:“只怕有人见不得你过这样的日子。我虽然不出门,也知世道纷乱,有强盗,有官兵,有猛兽,还有笑里藏刀的人。你却告诉我,如何能够安宁?”京城名气第一的花魁无故失踪,能没人寻找搜捕?你能保护我?燕青再拜,低声回:“娘子不妨大呼一声‘有贼’试试。”便有不轨之人出来,小人也敢发落的三五十个开去。李师师双颊晕红,忍俊不禁。他倒是大言不惭。屏风后面慵懒起身,环佩相碰,香风袭人。“哥哥且进来,饮一盏茶。”燕青口称不敢。等听到瓷盏叮当响,香茗的味道焙出来,才受宠若惊,小心跨了进去。玛瑙墩,花梨案。李师师嫣然巧笑,亲手把盏:“直到今日,才算真正识得你。浪子燕青,名不虚传。”燕青失魂落魄的,那盏茶的滋味也没品多少,满目尽是她那动人心弦的轻声慢语,无酒也醉人。“娘子若……不弃,小人愿……愿一生服侍……”口中有些不听使唤的醉话,完全不是他燕小乙往日的风格。可他控制不住。难道真的是醉了……一句话没说完,突然头晕脑胀,醉得人事不省之前,还不忘调整了一下倒下的方向,免得把她那套精致的天青底乳白瓷茶具碰翻了。……等燕青醒过来,依旧是姿态不雅地翻倒在李师师的玉石雕花茶几跟前。赶紧爬起来,头晕脑胀。“娘子……”李师师也惊讶,秀目大睁,一直愣着呢。初出茅庐,第一场“战绩”便是麻翻了梁山好汉浪子燕青,这等成就,江湖上传开,够她吹一阵子的了,说不定还会得一个“夺命仙姑”之类的绰号。其实也不能说李师师手段高超。潘小园是给过她孙二娘的蒙汗药,也略略说过用法,但她毫无经验,头一次试手,不免放得份大量足,就连潘小园自己遇见了,也得闻出不对劲儿来。只有一个人有可能中她的招。燕青蒙她眷顾,心情激荡之时,眼不辨五色,耳不听杂声,她就算直接给他一杯药粉兑水,他怕是也能毫无察觉地灌下去。燕青简直难以置信,再喃喃问一句:“娘子……”李师师粉面一沉,纤纤素手,捏着薄薄一沓字纸。“燕大哥,我一直当你是梁山义士,做的事光明磊落的好汉勾当——这些又是怎么回事?”燕青大惊,药效下去一多半,伸手入怀一摸,怀中已然空空。突然心里又砰的一跳,脸上有点红。低头瞅瞅腰带,一个整齐的蝴蝶结。在她面前说不出假话,跪起来,低声道:“是朝廷招安梁山,在彼安排的监察名单。”“这个呢?”又是几张纸甩过来。低声下气:“梁山促成北伐有功,蔡太师送来的嘉许密信。还没来得及送回山去。”“这些呢?哪儿来的?”整整齐齐几锭灿灿黄金,啪的扣在花梨木几案上。燕青狠命咬嘴唇,“从潘六娘子处取的。”“潘六娘子在何处?我想她了。”“小乙不知。”“方小娘子又在何处?”燕青一身冷汗,伏地再拜。“小乙不知。”李师师是惯会拿捏男人心思的,见他实在是羞愧欲死了,才轻声细语的给颗糖:“别急,她们都好好儿的,数日前还来拜访过我呢。”因此对燕青的“劣迹”多少有些认知。今日他亲身上门,虽然风流俊俏让人惊艳,虽然伶牙俐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