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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兵的据点,据说现在人人课役,全民皆兵;对徐、扬二州柳岑就没那么仁慈了,那都是一路洗劫过去……”阿寄低低地笑了笑,“小十。”他侧首看她,还温柔地在她耳畔蹭了蹭,慵懒地“嗯”了一声。“你日后……有何打算?”“日后?”阿寄默默地凝视着他,“你要……当皇帝,却……这样待……百姓……”他的表情僵住。半晌之后,他干笑一声,“绕这么大圈子,原来仍旧是这件事。我当皇帝如何,不当又如何?谁还给过我选择吗?”阿寄道:“你不要这样……置气。”顾拾平静了一下,解释道:“钟嶙和柳岑的目的,都无非是要逼我……钟嶙出身寒门,却把家族看得比什么都重;而柳岑的野心却是直接除掉我,这样他才能——”顾拾忽然顿住了,片刻之后,他冷淡地道,“我便借钟嶙之手先平定了各方叛乱,再看着他和柳岑拼个两败俱伤,这是最快的法子,你知不知道?这是最快的、平定天下的法子……阿寄,你总说百姓会受苦,可你倒想想,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让百姓少受一些苦?”阿寄抿了抿唇,痛苦地道:“我……我想不出。”顾拾的目光很静,语气却好似在逼迫她:“退一万步讲,我现在既无兵也无人,放权钟嶙也不过说得好听,我难道还真能抢得过他的军队?”“可是小十,”阿寄的容色黯淡下來,“我们还有……孩子。你想一想……孩子!”顾拾终于松开了怀抱站了起来,往外走了几步又回转身,目光沉沉如夜。“阿寄,我没有一刻不是在想着你和孩子——”他应是还想再说几句的。可是看着阮寄的眼神,他却又说不出了。她不能懂的,她根本懂不了。百姓苦难深重,难道他不知道吗?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样的景象,难道他愿意看到吗?早在长安城的废墟之上,他就已经看得够了!可是他还能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阿寄看着他,很久,摇了摇头,“小十,你……自私。”顾拾不怒反笑:“你今日才发现?”阿寄不再说话了。顾拾仍是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扔到了地上,转身便走。阿寄将那包裹拾起,拆开了,却是一只小小的、红漆皮面的拨浪鼓。***数日之后,朝廷收到消息,柳岑于江陵僭号自称柱天大将军,向大靖皇帝寄去了言辞狂妄的国书,号称要与大靖平分天下。“我为南帝,尔为北帝,河南以北,非我王土,南郡以南,非尔子民……”“不必读了。”顾拾摆了摆手,宣读那国书的礼官便立刻噤了声。顾拾斜倚御座,目光懒懒地扫向阶下文武众臣。本朝虽庶事草创,但钻营投机的臣僚却是永远不缺,听闻此事,他们各个都将惊慌失措写在了脸上。顾拾径自看向最前列的钟嶙,“大将军如何看?”“这封书悖逆猖狂,有何可看?”钟嶙抱了抱拳,“末将平叛不力,致使陛下蒙此屈辱,还请陛下准末将戴罪立功!”顾拾笑了起来,偌大的殿宇,只有他一个人低得瘆人的笑声徘徊。他盯着钟嶙,而钟嶙面色分毫不改,仍旧一副坦荡荡的模样。“好啊。”他终于道,“朕相信钟将军。”退朝。顾拾一边往殿后走去,一边脸上还带着笑,转头问张迎:“外边是不是要恨透朕了?”张迎实不知这话如何回答,“大家是担心陛下太过仰仗钟将军……”顾拾笑道:“你也不必为朕讳言。”张迎闭了嘴。“让天下人都恨朕吧。”顾拾道,“朕早已习惯了。”张迎停了步,看着他的背影,目中有些悲哀。顾拾今日径自在南宫歇了,张迎一边给他更衣一边问:“陛下不去北宫看看皇后么?”顾拾轻轻地笑了一下,“她看到我,不会高兴。”“您多去几趟就好了……”张迎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明明会说话了,却不肯对我说。每回朕去见她,想同她分剖心意,她却只是装哑巴。”顾拾随口说着,穿着单薄里衣踩过一地衣袍往里走,张迎便跟在后头忙乱地捡衣裳,“她只道我自私,怎不晓得她自己多么懦弱?”张迎愣了愣,直觉自己不便插话,抱着一堆衣物杵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却在这时,门外响起一声通报:“启禀陛下,皇后殿下求见。”顾拾呆住。下一刻,他便对张迎道:“快过来给朕穿衣裳!”又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进来吧。”清冷的暮色透过照壁拓印进来。阮寄怀胎方两月,肚腹未显,但脚步仍有些滞重似的。顾拾一见,心里着急,却忍耐着不去搀扶,只话声冷淡地屏退了张迎等一众下人。一时间,房中没有人说话,阿寄手扶着梁柱,也未再前进一步。她只是抬起眼看着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小十。”“……你怎么过来这边了。”他开了口,话音发涩,“有什么事情你着人传句话,我便去北宫找你……”“哪有那么金贵。”阿寄道。见她这话说得如此流利,又想及自己平素去找她时她闷口不言的模样,他的眸光微微黯淡。再仔细看她的神容,却仍然是不苟言笑的,她大约还在生气吧?他带着她到胡床上坐下,放开了手。她抬起眼看他,轻声问:“你……你不坐?”他笑了笑,“不了。”她低下头,片刻道:“小十……抱歉。”他的手指尖猝然一颤,被他握紧了掩藏在袖子里。他笑道:“这话从何说起?”“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很多……想日后我们带着孩子,要如何是好。”她慢慢地、一字一句斟酌着道,“小十,你当真愿意当这个皇帝么?”他仍是笑:“你这话可问得奇怪。”阿寄低声道:“我看你并不愿意罢。”顾拾挑了挑眉。阿寄低着头,安静地道:“小十,我……我明白你那样做,一定有苦衷……”“你明白?”顾拾突然道,“你明白的话,怎还要同我怄气,好不容易会说话了却还连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让我……让我心神不宁?”他的声音很强硬,眼神却很脆弱。阿寄放在膝盖上的手抓皱了衣衫,“我……我……”她一着急,便好像发不出声音,心中又袭上来熟悉的恐惧,“我不……”顾拾盯着她的神情,“你怎么了?”她拼命摇头,“我不是……我想……”喉头发哑,之后的话却再也发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