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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相看之后,母亲也就算是完成了对她的安抚了。她要还是说不,自然有无限的:“卫家也是不错的选择,多得是盲婚哑嫁,闭着眼也就过了一辈子了。虽知道现在将就,日后是不是享福。你多想想榆哥……”在后头等着,软硬兼施,婚事就这么木已成舟,也是难说的事。事到临头,善桐赫然发现,她唯一能指望的人,也就还是桂含沁了。自从相认了以后,年年老太太的生日,含沁只要没在前线,都会登门拜寿。今年虽然适逢国丧,但其实民间的人情往来当然不能完全禁止,老太太身有诰命,这才不能摆酒庆祝。但就算如此,才进了十月初,就陆陆续续有亲戚托人送来了寿礼,按含沁作风,只要不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脚,他是一定会亲身登门的,就算本人不来,也会打发个管家过来送礼。到时候或是托管家递话,或是和本人直接能对上话,或者还能赶在年前,试着和桂含春取得联系,安排好桂家上门提亲的时间。至于要是桂家无法上门提亲,她又该如何自处这个问题,善桐也反复考虑了几遍,却都还没能下定决心。小姑娘也是和母亲杠上了,她想:我就是死了,我也不要嫁到卫家去。我就是随便嫁个阿猫阿狗的,也不能嫁给卫麒山!饶是她已经历练出了颇深的城府,心底也算是藏得住事儿,可等到老太太正寿日快到的时候,善桐还是显著地消瘦了,眼底挂上了深深的青黑不说,连精神都显得别样亢奋。一有个风吹草动,便禁不住要向外张望,索性她成天把自己锁在厢房里,很少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又被四太太缠住,竟也没工夫细细地审问善桐。直到这天一大早起来,她还正在洗漱呢,隔着窗户就听到了一道清朗的少年声线说话,“本想早些来的,无奈天水那边也有点事……”小姑娘暗淡了许久的双眼,这才一下又亮了起来,她兴奋得几乎都有晕过去的意思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含沁总算是到了!就连六州和六丑都看出了不对,六丑胆子大些,也更没心没肺的,就打趣善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看上了表少爷呢,一听到他来了,简直连天都亮了。我说,您好歹还是上点粉吧,这几天没睡好,脸上都有些粗了……书香门第”善桐瞪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由得六丑取过脂粉,为她稍事打扮,掩去了憔悴。耐下性子梳洗过了,又出堂屋去给老太太请安,正好老太太和含沁说话呢,她用眼神和含沁打了个招呼,便若无其事地站到了老太太身后,乘老太太没看见,就给含沁使眼色。她和含沁说起来也是有段日子不见了,含沁似乎又长高了些——他是足足长到了十七岁还没有刹住势子。现在看来,因为个头窜得快,身板没跟上,就越发显得手长脚长,就像是一只活泼泼的大猴子,连手指尖儿都浸透了机灵。可面上神色偏又还是那么懒洋洋的,见善桐来了,不过微微张开那永远都睁不圆的眼睛,凝视了善桐片刻,似乎也微微有些讶异,可才一会就又收敛了讶色,专心和老太太唠嗑,就好像根本没收到善桐的眼色。善桐不禁有些着急,可没站一会,老太太就吩咐她,“回房歇着去吧!”善桐在屋内留神时,见老太太一早上都没放含沁出堂屋,便知道老人家多半是被四婶纠缠得烦了,借着含沁来躲清静呢。她本来打量中午吃饭时候再和含沁说话的,没想到到了中午,老太太遣张姑姑送了午饭来。“姑娘也大了,得学着避嫌,今儿中午就在屋头自个儿吃吧。”这恐怕还是因为前头那场误会,让祖母多心了……善桐也不好多说什么,吃过了午饭,便道,“我去小二房寻善婷说说话,也透透气!祖母那边人还没散,就不过去了,一会儿要是问起来,你们就帮着说一声吧。”说着,便披了斗篷,出了院子,在一片深秋中逶迤行路,曲曲折折地绕到了祠堂附近那一片山坡上,见四顾无人,唯有亭子里的木窗被风吹得噼啪作响,便自己先上了亭内,心想:沁表哥装看不懂,只是为了逗我,应该能来吧?她和含沁多次在这里相见说话,次次都是含沁先到,善桐从没有在亭中等过。她心里有事,又怕含沁不来,又怕被人看见,只坐了片刻,也觉得冷了,便站起身在亭子内转来转去,又在含沁素日里坐着等她的位置上坐下。心中想道,“难怪表哥要坐这里,从这里看山下,最是方便的。”正这么想着,又想起含沁平时总喜欢伏在桌上写写画画的,也不知都在倒腾着什么,便学着含沁的样子趴了下来,这么一趴,她又觉得其实这个姿势,手头实在是难以用力,倒是放到桌下去更便宜些。便不禁将手伸到桌板下头,也是无意间那么一摸索,就觉出了不对——她手要比含沁短些,在指尖最开始触到的那一片石板前端,也就是含沁的手指最方便触到的那一段青石面上,赫然是有了凹凸。而善桐已经不耐细加摸索,她甚至完全忘怀了一个官家小姐该有的礼仪,她直接就跪到了满是尘土的石板地上,将头伸进桌下,侧头上望时,却是一望便已经呆了。148、目的当含沁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山下时,善桐自然已经坐到了自己惯常的位置上,她努力端出一张宁静的脸来,却是心乱如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骗得过含沁。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奔下山去,躲开含沁,再也不见自己的这位表哥了。甚至连含沁跨进亭中,笑着问她,“干嘛,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你是怕冻不死你?”善桐一时都答不上话来,她呆呆地望着含沁,觉得眼睛都跟不上脑子了,张了张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含沁却误会了她的态度,他一下探过身来,端正了面色,严肃地道,“怎么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你别急,什么天大的事不能缓下来说的?你吸口气——”或许是误以为善桐已经急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的声音格外缓和,又透了些惯常亲昵的玩笑意味,就好像从前无数次在亭中相会时,天热他开善桐玩笑“在这里喂蚊子?”,天冷还是开善桐玩笑,“在这站着吃风?”。竟是一样妥帖,一样亲切,一样的熟悉……不知为何,善桐一下就超脱镇静了下来,她就好像刚从一杯烈酒里缓过劲儿,头脑虽然还有些晕眩,但思绪已经开始活跃。又好像有什么人探进了自己的皮囊里,牵动着她的唇皮说话,而善桐自己反而变成了一个旁观者。她听见自己轻声问,“桂二哥还好吗?他人在哪里?”含沁顿时释然下来,他懒洋洋地靠到自己惯坐的位置上,并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