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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丑闻,而是直接将时间拉到了二十二年前,台下的人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安安静静地等着薄荧说完。薄荧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没有人给她递毛巾,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她就坐在那里,任由水滴划过苍白的脸上,她狼狈,她可怜,但她始终挺着脊梁,神色平静到异常,仿佛一面激不起波浪的死水。“我自出生就体弱多病,但这不是光影工作室爆料的近亲结合的原因,而是低几率的先天不足,简单来说就是——”薄荧淡淡笑了笑:“我运气不好。”“我的原生家庭经济条件很一般,无论我的父母如何辛勤工作,都填不满我这个无底的洞窟,尽管如此,双亲也没有在我面前吐露一句怨言,他们很爱我,像每一个做了父母的人一样,他们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薄荧垂下眼皮,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论台词功底,薄荧在圈中可排前三,在同时期女星中更是无出其右,她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抑扬顿挫,都可以随着她的心意带上喜怒哀乐,触动听众心中那根名为“情感”的弦。“八岁那年,我再次突然地发病了。”她低声说:“……我还记得,那个夜晚下着鹅毛大雪。”台下的记者大V们已经从一开始流于表面的安静转为了全神贯注而不自知的状态,与此同时,线上直播的弹幕也明显减少了许多。“大约是凌晨的时候,我的双亲发现我开始吐血,他们立即将我送往医院。”薄荧微微抬起眼,对着台下屏住呼吸的听众,渐渐发散的目光却像是看着更远的地方,跨越空间和时间,她仿佛重新回到那个夜晚。她是被疼醒的。醒来后,张嘴就是一口鲜血。浓稠到半凝固的鲜血啊,洒了她一身,连身下的床单也沾上了斑斑血迹。她的心中被彻骨的恐惧占据,浑身哆嗦着跑向父母的房间,她站在反锁的房门外,绝望地哭泣着拍打房门,“爸爸”、“mama”,她不停呼喊,也不停呕血,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竟然有这么多血,多到浑身血迹,多到脚下也落着片片鲜红。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渗进骨头缝的疼痛、被鲜血染红的双手、无止境的眼泪、窗外灌进的寒风、赤脚踩在地板的冰冷、被抛弃的惊恐,这一晚永远留在了她的心底。这是她灵魂上第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在超出承受界限的强烈恐惧中,拼命向父母求助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再后来,她在绝望中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已经身在医院。“经过抢救和一系列诊断后,我被判定为患有遗传性溶血性贫血疾病,需要终身输血并打排铁剂才能生存,同时重要器官还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衰竭现象,在此之前,我已经被诊断出凝血功能障碍和先天性哮喘两种疾病。我的家庭无力负担我昂贵的医疗费,他们坚持了八年,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于是他们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这些隐秘的过去薄荧从未在媒体上披露过,也没有和他人提起过,不论是台下的媒体还是台上坐在她身侧的人,都是一脸备受冲击、难以置信的表情。“当时的主治医生认为我活不过十二岁,可是我不仅活到了十二岁,还活到了二十二岁。”薄荧的视线渐渐聚焦,她对着众多镜头淡淡一笑:“命运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的时候你以为是条绝路,其实尽头柳暗花明,有的时候你认为是条光明大道,实际脚下就是沼泽。”“我十八岁出道,自现在已经五年,五年间我通过不同渠道为慈善事业一共捐出三千万现金,以及价值六百万的物资,除了少部分为了符合慈善形象人身份的需要而公开,绝大部分的捐款都是秘密进行,相关汇款证明我已经托经纪人在公司官方微博上发布,欢迎每一个攻击我‘假慈善’的人一笔一笔调查取证。”薄荧的捐款数字一出,现场立即出现一阵小小的哗然。五年三千六百万,相等于一年就是七百二十万的捐款!即便保守估计,这个数字在娱乐圈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而我没有向北树镇福利院捐款的原因,很简单,”她又笑了笑:“因为我不想捐。”台下的哗然声瞬间变大了,甚至一瞬间压过了快门不停咔嚓的声音,而线上的弹幕也瞬间激烈起来。“在今天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将我的过去公之于众,因为无论对你而言是多么深刻痛苦的伤口,对没有感受过的他人来说,都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对我们这种职业的人来说,更是如此。”薄荧悲凉中夹杂着一丝讽刺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达到现场每个角落,台下的人们再次安静下来。“成为孤儿后,政府负担了我最低限度的医疗费,最便宜的保守治疗带来的副作用包括但不限于疼痛和脱发,痛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感觉身体要从内部一寸一寸地裂掉,护士必须要把我绑在床上,才能制止我用头去撞墙、撞床头柜,撞一切我能撞的东西。对我来说,医院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但是北树镇福利院,是一个比医院可怕百倍的地方,那里……”她闭上眼,似乎在思量如何不带情绪色彩地组织语言,但是和她想要的结果背道而驰,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甚至肩膀还带上了rou眼可见的颤抖,而她平静的神色也在破碎,死寂的冰河下慢慢翻涌出似悲愤似绝望的波涛。坐在同一张主席台上的其余三人神色各异,薄荧左侧的经纪人面沉如水,放在桌上的右手紧握成拳,薄荧右侧的养母半侧着身,神情哀痛难以自抑地看着薄荧,陈冕则既神情复杂,一动不动地垂目看着桌面。好半晌后,薄荧的肩膀不再颤抖了,她慢慢地睁开眼,直视着正前方的直播镜头。“你们体会过下雪天里水球在身上炸开的冰冷吗?你们听过被当街追打时路人开心的笑声吗?”她面对着镜头,在笑,笑得很美,眼中却闪着水光,“你们感受过烟花绽在皮肤上的刺痛吗?你们知道饿到只有半夜偷跑去厕所,边哭边灌自来水充饥的绝望吗?”“你们有过向护工、老师求助,却被冷漠敷衍、袖手旁观的经历吗?你们有过因为莫须有的‘血统罪’和惹眼的外貌就被妖魔化,以讹传讹到最后成为整座小镇的耻辱和病毒的经历吗?”痛苦化作的武器,伤人的同时也在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