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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紧跟着,他们就只见汪孚林一招手,旁边一个侍立的年轻白衣书办就将一张高几上盖着的蓝布一下子全部揭开,露出了下头整整三摞书。“身为言官,纠劾百官,刷卷巡按,这些都是分内事,但理刑却也是重中之重。这三十卷大明律集解附例,有礼有法,承前启后,乃是优于从前历朝历代,从古至今最好的一部律法。若身在都察院却不知律法,理刑的时候只凭主观臆测,那么后果如何,你们应当都知道。更何况,之前总宪大人已经对我吩咐过,今年秋,三法司核死刑,这监察御史会从广东道中征调两人。就算我去占了一个,剩下的一名也要从你五人当中择取。”此话一出,哪怕几人当中的确有暗自腹诽汪孚林以这一部大明律作为下马威的,也不由得大惊失色,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都察院、大理寺、刑部这三法司,一个很大的任务就是复核天下刑名。即便相比刑部和大理寺,都察院只能算是在旁边监督的,可一旦出现问题,临场的御史还是要被追责。而这种重要的任务,一般都是十三道监察御史当中择选理刑娴熟,年资久远的,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这种试职御史了?“各位若是畏难,我也不强求,毕竟这本来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只不过首辅大人力排众议,此次新进士当中一口气选了一二十人填充试职科道,物议不少,若是在试职的一年期间畏难避险,只怕一年之后就算考核留院,还是会有人背后不服。”请将不如激将。这六个字无论在何时,全都是一句至理名言。尤其是对于刚刚金榜题名的新进士来说,更是绝对不可能回避汪孚林丢出来的这第一个难题。因为胆怯畏难这四个字评价,在官场中几乎是和昏聩无能等同的,一旦沾染这四个字,以后的前途就毁了一大半。所以,哪怕五个人当中,之前在精研八股文的同时,爱好的是诗词歌赋,曲艺戏剧,书法六艺……总之没有一个是大明律这种世俗而繁琐的东西,此时都不得不先接下这个任务。“未必要背出来,也未必要记得住那些犄角旮旯的条文,毕竟,这是浩若烟海的大明律,不是什么很简单的诗赋。但请诸位记住,八月,八月末是三法司复核死刑案子,然后上奏皇上的日子,在此之前,请诸位至少要将这大明律通读一遍,当然,能读上两遍三遍,那就更理想了。”听到汪孚林用非常温和的口气直接谈了期望,王继光终于忍不住出口问道:“掌道大人莫非读过大明律吗?”“当然读过。”汪孚林笑吟吟地点了点头,随即轻描淡写地说道,“早在七年前,为了避开那时候摆在面前的棘手难题,找一条生路,我就曾经通读过这三十卷大明律。当然后来读过一遍两遍十遍八遍,就更觉得有心得了。这么多年来,我能够披荆斩棘走到现在,这也是很大的倚靠。”七年前?七年前汪孚林这才多大?还读了十遍八遍,骗鬼呢!此时,不禁王继光瞠目结舌,其余几人也露出了不大相信的表情。可是,难道他们现在能够举个例子来考问一下这位掌道御史?可他们连大明律中那些条条框框都全然不知,哪有这本事!如果叶明月和小北在这里,一定会戳穿汪孚林的谎言,七年前这家伙把啃了一遍就了不得了,哪里弄得到大明律?还是后来情势和缓之后,刑房张司吏这才偷偷把珍藏的大明律送去给汪孚林去读的,谁知道这家伙看到这种东西,会比看到四书五经的兴趣还要大!作为教导新人的第一步,将一部三十卷的大明律丢给这些试御史们去读,这当然只是汪孚林下发的第一个任务。至于第二个,他昨晚直接让郑有贵去调来了张居正施行考成法时,留存在都察院的底册,把其中隶属于广东道管辖范围那些官衙的一部分给全部摘录了出来,此时便把五份东西分门别类发给了五个人,这才加重了语气。“纠劾官员,整肃纲纪,这种事情不用我教各位,大家都会主动去做,但这考成法是首辅大人责成都察院重点去做的事项之一,目的就是为了督促天下官员做好自己该做的分内事,不能敷衍塞责,广东道除却监察广东的情形之外,还需协管刑部,应天府,在京虎贲左、济阳、武骧右、沈阳右、武功左、武功右、孝陵、长陵八卫,及直隶延庆州,开平中屯卫,我把这些衙门上交的这个月任务底册发给各位监察,月末将近,即将根据完成情况勾簿,还请尽心核对。”包括之前问汪孚林自己是否读过大明律的王继光,都没想到汪孚林交待的第二桩事情便是实施考成法,一时满脸呆愣,而其他人亦是面面相觑,良久,才有和汪孚林同姓的汪言臣不大自然地开口说道:“掌道大人,我们初入都察院,这职责是不是太重大了?”“广东道如今除却你们,就只我一个人,你们既是试职御史,自然责无旁贷。不过,你们勾簿完之后,我会复核之后,再以广东道的名义向总宪大人禀报你们的工作。相较之前你们还暂时帮不上忙的理刑,在如今你们刚刚试职监察御史这几个月,这才是实绩。当然,各位若要上书弹劾那些犯了过错的官员,试职一年不到就功成名就,那也是很容易的。”汪孚林用一副极其自然的口吻说出最后两句话,仿佛没察觉到有人面色一变,须臾却又放缓了口气。“至于第三条,那就是照刷文卷,以及磨勘卷宗。这是一个细致活,你们之前没上过手,如今初来乍到,我会先行整理出一个流程来,到时候再做此事,这是三个月一次,下个月初就正好是新一轮的照刷文卷,以及磨勘上一轮刷过的卷宗。想必各位应该知道,除却吏部、户部、兵部,广东道所属的刑部卷宗是最多的,刷卷和磨勘的时候,也最最需要耐心,毕竟这是涉及到天下刑名的大事。”汪孚林把话说到这里,就看到五个比自己年纪大的新人全都有些面如土色了。他心中哂然,暗想难不成你们以为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只要炮轰权贵,就能够立刻邀名升官了?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只不过,既然不紧不慢打了三下杀威棒,他很快便掣出了一个甜枣来。“说起来,除却广东巡按之外,因为广东道协管应天府,此外还有开平中屯卫和直隶延庆州,所以,广东道和福建道、四川道、河南道、广西道、山东道、山西道、贵州道轮流出人,巡按南直隶,每一任是派三人,应该是今年年底就轮到广东道出人巡按南直隶了。至于巡按光禄寺、五城兵马司、卢沟桥之类的非常差,则是十几年才轮一次,我就不提了。但此次巡按南直隶的大差,我想禀告总宪大人,便在各位当中择取。当然,还有明年的广东巡按也要换人。”巡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