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折锦春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踪,郑大应该不当回事,以为她又是去向蒙面人汇报情况去了,收到约见的信应该也不会起疑。

那剩下的半碗三分三,秦素分成了两份,一份放在甜糕中,一份放在酒里,还往酒里掺了不少安神汤,趁着阿妥不注意,悄悄搁在了菜窖的空地上。

郑大好酒,秦素前世回府时,曾见他在车辕边上挂了酒壶,没事便要喝上一口。

不过,她还是提着半颗心,生怕郑大不上当。

而今看来,她委实是多虑了。

明面说来,郑大与阿豆皆是秦家仆役,然而在骨子里,他们却对她这个主子没半点惧怕,竟然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吃酒幽会。

这除了证明这二人胆大包天之外,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她这个所谓的秦家六娘,连下人们都不买帐。

秦素立在阶上,最后一次环顾菜窖。

地上的脚印已经擦去,散落的酒壶与瓷碟亦皆收起,烛台归还原位,便连那根小蜡烛,秦素也已换了新的,蜡烛的长短与此前一致。还有油瓮,她以小块砖石敲出裂痕,再将裂缝处转到了背面,倚墙放好。

有通风口不住往里吹着风,那极淡的油腥味很快便消散了去。

秦素阖上木门,深深地吐纳了一息。

门外星光疏淡,风里有泥土干燥的气息,不知谁家种了木樨树,静夜里淡香弥散。

她恍然抬头,微月当空,屋脊上落了浅白的月华,似轻纱薄绡,将一切黑暗掩住。

除了这些微光华,宅院兀自寂寂,荒芜如旷野。

这一夜,无人知晓秦素去了哪里,又自何处而归。

翌日,天气依旧好得叫人惘然,秦素只睡了半宿好觉,却也未见疲意,晨起梳妆时,镜中丽颜映着晓色清寒,正是芙蓉如面柳如眉。

阿妥替她梳了两条长辫,简简单单垂落肩头,青绸袄、素绫裙,湖蓝丝线缠缠绕绕,便有梅花在裙角静静开着,走动时,若隐若现。

这样一身寡淡的颜色,倒恰好将眉目里的妍艳压住,平白地多了几分板正。

秦素自瓦罐里挑了些前日采买的白芷粉,掺在面脂里抹了手脸,便叫阿妥端了张凳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院子里空空荡荡,也无甚花草树木,地面上连块砖都没铺,那泥地里的气息便没了遮拦,和着秋风四下飘散。

阳光暖暖地照上身来,秦素眯了眯眼,没来由地,生出了几分倦意。

也不知是不是多活了一世,此刻的她,竟有种想要终老于野的念头。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拢了心神下来,复觉可笑。

终老于野也没什么不好,前提是,她得有这个命。

身为女子,活在这世上有多少艰难,秦素再清楚不过,前世的她在尘世中一身泥泞,见过了无数红颜乱世飘萍、委落尘埃的凄凉与无奈。

失却了家族护佑的女子独活于世,几乎是不可能之事。且以如今的局势,只怕这一步退下去,等着秦素的不是海阔天空,而是万劫不复。

第014章略施恩

秦素神情渐冷,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出神。

她被人在暗地里盯了整整八年,是林氏还是别的人?目的何在?

那蒙面男子千方百计要塞入府中的人,究是何人?

若林氏需要安排外人进府,何需如此阵仗?

在桃木涧找人劫车,林氏一个深宅妇人,又正逢夫丧,她是如何与外男取得联系,并安排这一切的?

此外,林氏为何要以劫车为由安排人入府?她就不怕万一有个好歹,连累府中其他女郎的名声么?她自己可还有两个嫡亲的女儿呢。

更叫人疑惑的,还有那三卷珍本。

蒙面男子为何索要珍本?难道这又是林氏安排下的?林氏的目的是什么?

前世时,秦世芳最终赠予何家的,只有秦素仅剩的那一本,至于另两本书,秦素至死亦不知其去处。

秦素颦眉凝思,只觉千头万绪、纷乱如麻。

到得最后,所有的一切仍旧归于一个老问题:

林氏真有这般能为?

前世林氏最聪明的一次作为,便是将秦素许予了汉安乡侯次子。而即便是此计,亦终未计成,秦素最后莫名奇妙地入了隐堂。

据秦素在隐堂所知,汉安乡侯府因此事失了颜面,极为震怒,最后秦家抄家灭门,阖族男丁问斩,女眷为娼,汉安乡侯府从头到尾袖手旁观,甚至还推波助澜。

当然,秦素十分清楚,即便她真入了汉安乡侯府做妾室,秦家的厄运也终不能免。但说到底,也是林氏计拙在前,给了汉安乡侯府一个明面上的理由。

这样的林氏,能够隐忍八年、与人合谋?

一连串的问题现于脑海,秦素想得出神,蓦地听见院门被人拍响,她这才拉回了思绪。

阿妥上前开了门,却是福叔回来了。

秦素回首向房里望了望,堂屋的时漏正至巳初。

她便又去看院门,却见福叔不是一人回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便是连云田庄的庄头。

秦素笑了笑,起身进屋让坐,又叫阿妥倒来粗茶。

那庄头被赐了秦姓,单名一个旺字,年四十有余,倒有一张端正的国字脸,不过那神情却没那么端正了,一双眼睛将屋子从里瞄到外,眼中精明一闪而过。

“听阿福说,阿豆跑了,女郎报了官,可是作得真?”坐定后,秦旺搓着手问,语气倒还客气。

秦素便点头,神情里带些委屈不忿:“偷了我的东西跑了,无耻恶奴!”

秦旺的脸色僵了僵,有些不大好看。

再怎么说,秦府六娘住在庄子上,他这个庄头是要帮着照看的。秦素刚到庄上的头两年,也确实是住在秦旺家里,他倒不敢怠慢。

可是,这天长日久的,秦家对这个女郎却始终不闻不问,每年就给那几个钱,还不够这主仆几个嚼用的。秦旺冷眼瞧着,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便寻个借口,将他们迁到了这里居住。

如今阿豆跑了,若真计较起来,秦旺也难逃干系。

“这可如何是好?”秦旺继续搓手,长吁短叹:“秦家哪里出过逃奴?都是我的不是,唉。”他一面自怨自艾,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