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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八成说动她了。转过头看外面,莺声燕语道,“贵主儿,我问您个事儿,您说一个女人她不能生养,男人还能在她身上花心思吗?”这个值得探讨,男女之间的爱情,归根结底还是要瞧孩子的。有孩子就有维系,哪怕帝王家亲情再淡薄,父子间的人伦总逃不了。贵妃道,“这世上有几个爷们儿能真心一辈子爱一个人?开头谈爱还说得过去,时候久了,我瞧不一定。”“那就结了,其实命里有没有子息,并不一定要看老天爷的。”静嫔敲打着膝盖缓声道,“我知道皇后待礼贵人不薄,她小厨房里请了个蒙古厨子专做酪的,三天两头出些新鲜吃食送去给礼贵人同享……”贵妃面上无波,心头却一动。看了静嫔一眼,很快垂下眼抻抻衣角,“皇后主子果然体念,只是堂堂的一国之母巴结个下等宫妃,啧啧,真个儿替她委屈得慌。”静嫔见她指东打西,顿觉这人不上道。两个人不是一条心,到最后各有各的顾虑,大事小情都难成。也带了点拿乔的意思,站起来掖掖鼻子虚应,“可不是么!唉,坐久了有点寒浸浸的,贵主儿您还不回宫?我可呆不住了,给您告个罪,我得先走一步。”贵妃道,“你等会儿,既然到了这里,咱们结伴儿上钦安殿拜玄天上帝去。”静嫔回身看她,这是要和她歃血为盟么?拜玄天上帝彼此捆绑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实话她爱吃螃蟹,却不爱沾染一手腥味儿。可贵妃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要是不给她点承诺,她办起事来只怕也难放手脚。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天一门,先拈香叩拜,嘴上没有明说,彼此心知肚明。拜完了神转到边上香亭里,贵妃道,“你才刚说的我可往心里去了,厨子我那儿有,做什么点心都随意,只是不明白你说的‘不一定看老天爷’……不看老天爷,看谁的?”横竖到了这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静嫔道,“我这儿有个妙方,别人都不知道的。只不过太损阴德,不到万不得已,贵主儿还是不要用的好。”贵妃扯了扯嘴角,“这会儿说这个做什么?你放心,既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论好歹都要相互照应着的。你那个是什么方儿?单单叫她不能怀孩子,别人也察觉不出什么。”静嫔眼神闪了闪,只道,“那是个老方子,原来族里大太太不愿意底下妾生孩子,就拿那个药粉兑水灌下去,保准万无一失。我回去找找,过会子叫人送过来。替您办事的人您得好好挑挑,兹事体大,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您万万要留神。”说着起身蹲安,搭着贴身宫女的手肘施施然去了。她身边的人是升了嫔位后娘家请旨送进来的,擎小儿伺候她,情分不比寻常。扶她走出去老远才低声问,“主子先头和贵主儿说的药,奴才怎么没听过?”静嫔垂着眼帘说,“没那药。”“那您……”她笃悠悠一哂,“药粉儿包在纸里都差不多,哪只火眼金睛认得出它是砒霜还是冰糖?难不成为了辨味儿尝尝么?谁敢!”这话一出人家就明白了,前阵子不知是御前的谁走漏了风声,把她光记档没侍寝的消息私底下一通宣扬,叫她丢尽了脸面。俗话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有机会却不知道把握的,那不是傻子也是个废人。“只是药性太烈,唯恐引起轩然大波。”“这我知道。”静嫔仰脸看那被宫墙整块切割开的天,夷然道,“沾了一气儿倒下,事情可就大了,怎么也得隔会子吧,单瞧她身底儿怎么样。我只拿药,接下来的就看密贵妃了。她这人脾气躁,脑子倒不算太笨,有人耐下性子指点她,她也是可造之才。你知道什么叫一石二鸟吗?皇后这阵子整顿宫务,安抚了低等滕御,却得罪了底下捞着油水的宫女太监。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到时候墙倒众人推,还得贵妃重新掌事。贵妃不说厚待我,我手里有这把柄,互相制约之外,其实也拿捏得住她。你说这桩买卖怎么样?风险虽大,却很值得。”她咬着槽牙,眼神狠戾,“就算我落不着好处,处置了素以那个贱人,也解了我心头之恨。”宫女心里暗惊,闺中端庄温雅的主子早不见了,紫禁城果然是口染缸,要生存就要不停的算计。一块绫子投进去,润色得好,能上皇帝的身做龙袍。要是染砸了,那也只好进洒扫处当值做破抹布了。☆、第99章换季做衣裳是最热闹的,苏杭进贡了今年的春缎,据说蚕丝和样式都要比往年好。皇后命内务府运进她宫里来,趁着早上都来请安,放在长案上紧着她们挑。女人们对吃穿打扮都很上心,进门就瞧见桌上五光十色的料子,哟了声道,“咱们的福报到了!”一窝蜂的涌上去,唯恐落于人后。圣眷得不到,现捞的好处不能吃亏。皇后倚着炕头的螺钿柜瞧她们,贵妃左手一匹鸟衔瑞花锦,右手一匹石榴红联珠对孔雀纹锦,那模样简直市侩得没个体统。她们闹得不可开交,有个人却在墙根的圈椅里坐了下来。皇后赞许的思量,还是礼贵人有气度。小门小户出来的,反而不像这些三品上官员家的小姐那么穷凶极恶。做宫女出身,规矩里不许穿大红大绿,时候一久倒跟戒了似的。她也怜惜她,侧过身问,“你不去挑?”素以摇摇头,“我衣裳够,上回娘娘赏我的还没穿完呢!”皇后笑了笑,“赏你的都是冬袍子,这会儿开春,眼看着要暖和起来,没个替换怎么成?”对晴音道,“从我的份例里挑几匹出来,我瞧那个暗花竹叶锦的不错,还有方格织花蜀锦也挺好。过会子她们散了,你打发人送到庆寿堂去。”想起来哦了声,“四月里要过万寿节,是咱们主子二十九的喜日子,得收拾得喜兴儿点。你穿得忒素净了,大好的年纪,rou皮儿又白,不打扮鲜亮点儿多可惜啊!晴音,把那匹品红妆蟒缂金丝的也捎上,做袍子做裙子都好看。”素以腼腆道,“那怎么好意思,我还分主子的东西……”“别说这个,都是自己人么。回头再挑两匹,让人送到你娘家府上去。”太阳从南窗里照进来,皇后的脚搁在那片温暖的光里,一双雪青的软底鞋,更称得罗袜洁白如雪。她和煦的笑着,“恩佑丁忧三年,让你妹子白等三年,我也不好意思的。宫里御赐些东西,也算长长她的脸,安安她的心。”“快别这么说。”素以忙摆手,“主子这样是打奴才的脸,这事儿错在我,一切因我而起。主子善性儿不计较,愈发折得我没法活了。”始作俑者是太皇太后,大家心里都明白,但是再翻出来说就没意思了。皇后只是笑,“也罢,说了扫兴,不如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