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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一句,那么凶做什么?”薛云希撇撇嘴,甩一记不太乐意的眼神给他。木缘正好端来些茶水,自一侧上前,躬身将其摆在几上。茶水倾泻于青釉茶盏中集结,一阵清淡馨香盘旋缭绕。将瓷壶轻声搁在一旁,她又行礼退了下去。闻亦端盏呷茶,阔袖迎风扑簌,极显悠然闲适之姿。待放下茶盏,他轻言道:“如此,你该放下戒心了罢。”薛云希自然知晓他此话意指为何。先前因窄巷冲撞一事,她对这小表嫂何止是不满意,简直到了恼恨的地步。这分恼恨,自然是因为朝中局势而生。皇兄登位也才两年,根基尚且不稳。加之先前宣平候府威势如旭日,极易惹来猜忌。母后为此,费尽心思从中平衡许久。多番努力,终是有所获。而今的宣平侯府看似荣光,却无实权。如此,消了为君者的疑虑,也可保得怀安宁静,自是不易。可因这太史府一事,又平白生出乱子,搅得皇兄不安宁不说,可能还会对这宣平侯历来的纯粹忠正存疑。一个臣妻母家都能不将皇族搁在眼里,能不疑才是奇怪。身为帝王,一旦有疑,便不信任。不信任了,又怎能放心?皇兄会保宣平侯府处置太史令,也是考虑到各地封王不安,事从权宜要拉拢。待眼前事一过,难免会在来日又因他事再将这疑心扩大。未见这位小表嫂之前,她是恼恨不已。从太史府的行事态度来看,她单以为她也是这种教养。宮宴之上,见她怯怯缩缩,对那些勋贵女眷避之不及。那时,只当她是胆小,心中稍安。毕竟如今局势容不得半分松懈,她只安心,却不是完全放心。今进这府内一趟,见几上一摞属于孩童记忆的话本,她便不知如何是好了。是保持着这份戒心,还是说服自己暂且相信她的简单,对这平衡关系无害?良久的沉默深思,她不解道:“表哥明知太史令品行浊劣,为何还要求母后与之结亲?如今太史令这一案,多多少少会牵连到你,你就不怕……”不等薛云希说完,闻亦道:“太史令一案,与她无关。牵不牵连的,我如今也不理外事,自然是不怕。”“那皇兄趁机要收回金令呢?”薛云希追问。默然浅思片刻,闻亦轻笑道:“你觉得这金令,是那么好收回的?”薛云希无奈叹气,“随你吧,别到时再因这小夫人将命丢了才好。”闻亦摩挲茶盏,低眸时,浮起一重幽深。若真有以命来换她安稳的那日,他自然是愿意的。可闻亦的命,任谁取都是容易,他的命,哪里是常人可随便拿捏在手的。心中还是不放心,薛云希凝神思虑再三,忍不住叮嘱道:“表哥,就算小嫂子无心,你也得防着。太史令而今走投无路,待判决下发之前,他定然是不会死心。若是着人来求她……”正当薛云希滔滔不绝分析之时,闻亦眉头骤然紧锁。一声脆响,他搁下手中茶盏,顺着身后一处灼灼视线望去。房门虚掩,只留一条窄缝出来。司檀不知何时已醒,正瑟瑟缩缩地立在门后。朱漆木门间,她粉蓝的身影尤其娇小。透过门缝,正掩息睁目,溜溜如玉般的黑瞳眨也不眨地僵视着院内动静。闻亦见此,冷然瞪了一眼薛云希,便慌忙起身上了汀步。待推开房门,他目光柔软,轻声道:“睡醒了?”司檀唇角微颤,眸中顷刻间溢满水汽。她有些局促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可越是揉,那水汽便蓄的越满,眼眶终是兜不住这分汹涌,珠玉似的眼泪扑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眼泪一出,她更是慌乱。不停地拿手去擦拭。许是方才薛云希的话,她都听去了。闻亦将她揽进怀中,无声轻抚着她的后背,以给予她些安慰。“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司檀紧紧揪着闻亦的宽袍,头埋在闻亦怀里忍不住就低声呜咽起来。她日日待在府里,不与外人来往,也听他的话不乱跑。可即便如此,还是会为他添乱。方才长公主说的,一字一句她都听了。如此算来,好似自她嫁进这府里起,注定了就是麻烦。越想越难过,她的泪就止不住。闻亦拥着她,温声宽慰道:“这不是好好的,哪有麻烦。”她往里蹭了蹭,“呜呜,我都听到了。”“你听得那些又不是从我口中说的,不能作数。且你这么乖巧,哪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她常年不与外人交流,心内有些恐惧,亦是存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自卑,也时常哀叹自己样样不如旁人。自嫁进府内,她明显努力不少,很听话,说什么都应。这样尽力来靠近他,他欣然不已,又怎会觉得是麻烦?“不能再哭了。”闻亦轻言哄着,将她拉了出来。呜咽声缓缓转为默声抽搭。待情绪平稳,司檀拉起闻亦的阔袖抹了一把眼睛,嗓音低哑,软声道:“我之前求你的,你当做不存在好了。我不懂那些,也不会问。他们若再来求,我也不见,好不好?”染着水汽的双眸怯怯抬起,语气中皆是低声请求的意思。闻亦自她那双眼睛里,明显看得出她是在恐惧。她是怕他怪罪,不要她了吗?闻亦心头一抽,揽臂将她环起。软绵绵的小身子带着一股子温热的气息,紧紧贴在他身前。他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道:“那些事都与我们无关,你不许多想。”就算忍不住地就要多想,司檀还是乖顺的点了点头。看她方才可怜兮兮的模样,薛云希总觉得自己是做了个大恶人。好吧,她说得那些话是有些……可恶。人家小两口不理俗事闷在府里,她自己跑进来胡说八道,还要让人防着,这还不算可恶?她默叹一声,端起几上已经放凉的茶水浅抿一口。☆、怦怦乱撞哄好了司檀,闻亦拉着她在廊下落座,提壶添了茶递过去,“先喝口润润嗓子。”司檀揉了揉眼睛,听话接过。刚哭过,嗓间胀痛,这茶水不烫,一入口,宛若玉露滴灌,瞬间便将那分不适冲淡。闻亦看向薛云希道:“你今日偷偷跑出宫,可是有事?”薛云希抬眸,略显吃惊,“你怎么知道我是偷跑出来的?”闻亦不答。她自己稍一回想,便明白了过来。儿时她总来这里瞎晃悠,与闻亦关系还算亲厚。可自几年前他双亲离世,大病一场闭门不出之后,她来的便少了。每次来,也都带着一众仆役,端一副大长公主的架势。可今日在府外遇上,她是孤身一人,半个随从没带,真不难看出是偷溜出来的。可她为何要偷跑出来?还不是因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