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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等上了榻,再慢慢想不迟。”恼怒之下,司檀并不为所动。毫无意外地,松卷再次被打落。自地板上滚动几圈之后,停在几案一角。再夹起,她再次动手。闻亦眉心微低,面上隐有薄怒。一双清眸直视着缩在暗处的任性身影,道:“捡起来。”司檀火气盛燃,紧绷着脸,抬脚将那静止在几脚处的松卷踢的更远。“听到了吗?捡起来。”闻亦嗓音忽仰,肃然而严厉。吓的司檀肩头一抖,遍体生寒。可这份恐惧并没有持续多久。委屈,愤怒,乃至从一开始起,那股在体内滋生的烈焰,顷刻间掩埋去这份冷寒。司檀不能自抑,转过身来,使劲咬唇,将他手中整盘的松卷都打翻在地……高处坠物的一声脆响之后,是噼啪的碎裂声。闻亦面色骤转冷怒,朦胧之中,却又显隐忍。眸光扫过一地碎片,沉声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得这么不听话了?”“你娶我回来。是想我一直都听你话吗?”司檀终于开口。她微扬起下巴,圆脸惨白,眸色沉沉。不知是因怒气,还是因恐惧,映着摇曳的昏黄灯光,她面上绷直的细小筋脉清晰易见。闻亦扳着她单薄的肩头,“你在胡说什么?”司檀蹭开他的手,“你说的听话,就是要像个圈养的鸟儿一样养我吗?任你投喂,听你命令?或者,当你寻开心的木偶?”闻亦僵视着司檀倔强的脸,连同她面上一丝一毫的波动,都被尽无遗漏地收纳眼底。原本空洞的心头,恍在不经意间被银针刺了一下。他尽量压下那股怒意与刺痛,道:“你是怎么了,好好的发什么疯?”“你见过我发疯吗?”也不知是不是被他这话刺激,司檀登时怒不可遏。她狠咬贝齿,鼻息粗重的来回,想要尽力浇灭那说不出口的冲动。可任她再怎么使狠劲,都是徒劳。她四向环顾,眸中愈发浓烈的火光,将她的理智与柔软统统淹没。她挥舞着两手,餐盘、砚台、纸张,但凡是眼里看到,她都想拿起愤愤摔了出去。一股脑地,连同挂在房中分隔梁架上的纱幔,也被她扯的开了数道口子。她是疯了。她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噼里啪啦的声响,交织着布条的撕裂。若泣诉的清脆,似低控的深沉,毫不保留地冲击着静谧安和的夜晚。饭菜滩倒一地,墨迹扬洒四溅。那被她扯破的纱幔,恍如幽冥白幡。隐忍许久,闻亦一把将她拉了过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司檀拼命甩开他的钳制,并用力将他推开。她根本不去看她的裙角沾染了什么东子,脏了还是不脏。她只有一个念头:还不够。.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头啃咬一样,驱使着她抛去理智,毫不顾忌地去摧毁眼前之物。“都欺我,骗我,当我傻是吗?”她来来回回地走着,凌乱撕扯开已经破碎不堪的纱幔,扬手将其丢在地上后,怨愤指着闻亦大吼:“旁人欺负我,你也要来欺负我吗?”她情绪已然至崩塌的边缘。闻亦眉头锁了又锁,暗觉出异样,忙阔步上前,将她紧紧裹在怀中,“七七,别这样。谁欺负你,谁惹了你不高兴,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熟悉的温度在尝试唤起她的理智。原本不由自我的狂乱,渐趋平息。憋闷已久的疯乱情绪,顷刻间转化为无助的哭喊,她深埋在闻亦怀里,嚎啕不已:“我母亲死了……”“我母亲死了,死了两年。”“两年了,我到现在才知道。”“她念叨我,惦记我,我还怪她——”难怪她会突然提起此事。闻亦轻抚着他剧烈颤抖的脊背,“七七,这不怪你,不是你的错。”“母亲,也不会怪你……”司檀紧揪着闻亦的衣领,放肆哭喊,“你早就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哭,闻亦的心也跟着一起疼。沉默良久,他嗓音极致轻柔,道:“不告诉你,是为你好。七七……”司檀松了手,腾地一下将闻亦再次推出去。减弱的火焰再次疯狂席卷,占据了她的心口,她的大脑。那双水汽氤氲的黑眸,也有赤红冲破稀薄,恣意转浓,放肆蔓延。“为我好,为我好。总是为我好,你做什么都对,说什么都有理。你骗我是为我好,瞒我也是为我好。那是我母亲!她病了,死了,我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吗?”越说越冲动,那股闷烦与狂躁,好似飓风暴雨下翻涌不止的海浪,一波盛于一波。闻亦伸了伸手,想要将她拉回,却被她愤而拒绝。他耐着性子,解释道:“七七,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有些事,原比想象中的要复杂。瞒着总比赤.裸无情摊开好。你要明白……”“我不明白!”“七七,你听我说……”“住口。” 司檀没了听他继续说下去的耐性,陌生而疏离地退后几步,指着房门,“滚出去——”闻亦眸色一凝,僵硬怔在原地。他不相信,他一直乖巧听话,想要紧紧护在羽翼下的七七,竟然能开口说出这种话。他的七七,会依赖,会撒娇,会无理取闹。就算是在生气,只好言一哄即可。她,绝对不会让他滚。几乎是要认为是错觉了。良久的凝视,他在她眼中,看不到半分的流恋与懊悔。费力张了张口,欲确认一遍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司檀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她想也不想,红着眼睛狠瞪向闻亦,“我说。我再也不想听你满口鬼话,也不要再信你了。我不想看见你,不想理你。我,现在要你滚出去!”到最后,她几乎是在朝着他嘶吼。他听清楚了。心头骤然的冷缩,牵扯着他四肢百骸的颤动。闻亦面容失常平静,低目望着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圆润小脸。有那么一瞬,他开始怀疑自己。八百年来的坚持,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如若不是他一直不放手,是不是,她会轻松一点……他苦涩勾了勾唇角,缓步逼近,“就因为我有顾虑而没告诉你。你要撵我走。是不是?”他想等一等,等她说“不是”。只要她说不是,他便忘了方才的话。或者她哭也行。只要她此刻流一滴泪出来,他什么都不予计较了。可是很遗憾,他想要看到的,什么也没有……那双澈亮的眼睛里,是愤怒,是冰冷,是厌恶,是烦躁。毫无情意可言。他道:“好,我走就是。”微哑的寥寥几字,像是抽离了他所有的精力。说罢,直接转了身,毫无犹疑地提步往外……再次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