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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会在君王身上寻求爱情这种东西的。看着柳树底下拥在一起的那对男女,殷碧箫撑在假山壁上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指间湿滑而冰冷,却是她抓了一手的苍苔。她的牙齿紧咬着下唇,咬得那片涂了胭脂的嘴唇都有些泛白了。强烈的危机感,再一次铺天盖地的朝着她袭来,使得她仓惶不安至极。自从秀女进宫以后,陛下已经有多久没有踏足自己的宫室了?二十天,还是一个月?已经有妃嫔在私底下议论,自己这个宫女出身的才人,已然是失宠了。有家世的妃嫔们,陛下再是不喜欢她们,也会看在她们那些为官做宰的家人面上,偶尔去照拂一下。而她呢?没有了陛下的宠爱,就什么也不是了。那装饰华丽的宫室,跟冷宫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她的前主子史容华在冷宫中知道了她现在的处境之后,只怕会得意的大笑起来吧?看吧,即便是你将我拉下了马,你也不会比我更好过……浑浑噩噩的,殷碧箫从假山里面绕了出来。等她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正走在一条荒草丛生的冷灰色砖道之上。旁边朱红色高墙上的漆都已经开始脱落了,一派颓唐气象。这是通往冷宫的道路。身后的两个宫女,一脸的慌张不安。终于其中一个忍不住开口了:“才人,这是要去哪里?”另一个也说道:“才人不是要去沁春宫吗?再不去,天色可就不早了。”沁春宫?去那里又能有什么用……没有了利用价值的自己,不会再得到他人的重视了。没见这一向淑妃对着自己,已经是越来越不耐烦了吗?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再次朝前走去。绣着鲜艳的五色鸳鸯的莲青色高低鞋,踏在久无人迹的道路之上,发出有些嘈杂的声响来,显示着主人心情的不平静。两个宫女惶惶然的对视一眼,只得继续跟着殷碧箫朝前走去。所幸此处荒凉,应该不会遇到其他人才是。走得额头上都渗出了细汗来,殷碧箫方才抵达了冷宫所在之地。破败的宫室静得可怕,好像并没有人居住在里面似的。只有凑得近了,方才能够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像哭声,又像是笑声。冷宫只有正门那边才有侍卫守着,殷碧箫走的这一边是侧门,周围一个人影也瞧不见。踏上生着凄凄荒草的石阶,她将眼睛凑到门扇的缝隙中,朝着里面看去。刚刚才凑过去,忽然门里面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就跟她对上了,吓得她惊叫一声,慌张的往后退去,险些摔倒了。门里面的人似乎对她的窘境很是满意,拍着手大笑起来。那笑声,莫名的令殷碧箫感到有些熟悉。定了定神,她再次凑了过去。当她看清楚门里面披头散发的女人的脸孔之时,不禁呆住了:“主……史容华?”第51章白莲花起落听到殷碧箫的声音,门里面疯子一般的女人安静了下来。她猛的将自己的脸挤到门缝中,直勾勾的看向外面的人。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皮包着骨头,干枯苍老,简直像个年近五旬的人。那双眼睛里满是疯狂之色,浑浊苍黄,再不见从前的半点风姿。若不是殷碧箫实在太过熟悉对方,哪里可能一下子就将她认出来呢?定定的注视着殷碧箫,史韵蓉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从前雪白的贝齿,变得又黄又黑,看起来显得很是恶心。也是,身在冷宫中,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能有条件漱口呢?看了对方半晌,殷碧箫走上前去,开口说道:“容华?”史韵蓉没有回答,她从门缝里探出手来,像是要抚摸殷碧箫的脸,却被她躲开了。史韵蓉的手从前一直精心保养着,白皙润泽,伸直的时候还会出现十个浅浅的小窝。指甲留得长长的,修剪得整整齐齐,每日睡觉之前,都会用蜂蜡擦拭一遍,以保持其亮泽。而现在呢?从门缝里伸出来的手又脏又干黄,光秃秃的指甲缝里满是污垢,还散发出一股恶臭来。殷碧箫忍了又忍,终究还是退了开去,干呕了好几下。一直沉默伫立着的宫女担忧的走上前来扶住殷碧箫,低声道:“才人……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只怕会被人看到,却是有些不好。”殷碧箫默然了一阵子之后,站直身体从袖口里掏出丝帕擦了擦嘴,道:“……走吧。”斜阳夕照,涂在朱红褪色的高墙之上,仿佛染上了血色一般。几只孤雁飞过天空,漆黑的几小点,飞快的就消失无踪了。走在寂静无人的甬道中,殷碧箫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心胸压抑得厉害。她停下脚步蹲在了地上,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两个宫女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试图扶起她。“才人你怎么了……”“主子你没事吧……”殷碧箫觉得,自己是隔着相当的距离在看这个禁城。周围的宫墙殿堂都变得渺小了起来,俯身在灰蓝色的天空底下,不再庄严肃穆。而身在其中的自己,就更加渺小了,几乎像是蝼蚁一样。只要有人闲闲的伸出手指一捻,就能捻死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低声自语道。站起身来推开过来搀扶她的两个宫女,她自行继续朝前走去。她的影子被斜阳拉得长长的,在积尘的砖地上蠕动着,像是某种阴暗而疲惫的动物。没有去淑妃的沁春宫,殷碧箫回到了自己的华安宫。步入殿门之后,她诧异的看向贾元春那边。因为明明此时时候尚早,一直跟在陛下身边的大太监和宫女们却已经守在了那边的宫室之外。屋子里面,隐约响起了皇帝的声音。原来陛下没有将贾元春抛在脑后么?竟然在有了新宠之后,还记得来看她。那么,自己呢?陛下可还记得有殷碧箫这一号人在日夜期盼着他的垂怜?怔怔的在廊下站了许久,直到遍体生寒之后,她方才在宫女的小心提醒之下回到了自己的宫室里。她没有用晚膳,一直呆呆的坐在暖阁里头,坐到了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坐得自己的身体都麻木了。剩了半截的蜡烛突然噼啪一声爆响一个灯花,仿佛惊醒了她。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听到了自己骨骼摩擦发出来的细微声响。又默然了一阵子之后,她蓦然站起身来,疾步朝着自己的寝室走去。来到黑漆描金的架子床后方,她在箱笼里翻找起来。不多时,便在层层叠叠的布料底下,找出一只不起眼的小木匣子来。她打开匣子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