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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腾挪不开。毕竟是民间的灯会,戚北落不愿拿自己的身份去强迫人让道,扫人雅兴,众人便一道在渡口安心等候。夜晚的芦苇荡有别于白日的浩瀚,连绵潮汐声中,有种沉静的美好。顾慈偷瞧一眼渡口边忙碌的玄色身影,低头斟酌言语,一颗心七上八下,既期待,又紧张,裙绦在白嫩手指上缠成麻花。顾蘅恐她把自己也纠结成麻花,拉她去芦苇荡边上散心,“那鹭鸟好肥,烤了一定好吃。”说着就撸袖子要上,没走两步她又停下,神色怪诞。顾慈顺着她目光望去,亦是一怔。芦苇荡深处竟然有人。第7章“真巧,竟能在这遇见两位meimei。”谢子鸣抖落袖间芦花,信步走来。绫缭随步履翩翩开阖,颇有登云从风之态。他先朝顾蘅颔首,转向顾慈,眼中惊艳毫不遮掩,视线再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听闻慈儿前些时日从阁楼上摔下来了?摔得可重,身子可大安?”潮汐声远远近近,将过去的一幕幕推至脑海。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谢子鸣看重的,都只是顾家的权势和她的皮囊,何曾真正关心过她?顾慈清润的杏眼蓬起愠气,倘若眼神能杀人,这会子谢子鸣已死了数百回。谢子鸣只当她是小女儿娇羞,越发亲昵地伸手摸她头。顾慈侧头躲开,鄙夷地瞪去一眼,拉着顾蘅往回走,不欲纠缠。她今日是来寻戚北落求和的,可不能叫这人毁了!谢子鸣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神色疑惑。这几日,他一直没等来叶蓁蓁的消息,心里焦急,这才决定走一趟。好不容易煮熟的鸭子,可不能让它飞咯。定了定气,谢子鸣拦住她们,温笑道:“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妥,惹慈儿生气了?正好,我今日带来一幅,是我闲暇时临摹的。慈儿喜王维的画,如今真迹是再难寻到,若慈儿不嫌,就收下这画,算作是我对慈儿的一点补偿。”说着,他便摸出画卷,双手平托奉至顾慈面前。正好此时,戚北落和奚鹤卿一道走来。夜幕沉沉,灯火阑珊。戚北落面上虽辨不清神色,然周身凛冽气场,能让人在大夏天冻出一身毛栗。奚鹤卿托臂打趣,“笔法精妙,乃王维作品中最难临摹的画作之一,便是当朝国手,也难绘其中精髓,世子有心了。”谢子鸣忙摆手,“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看向顾慈,眼中柔情似水,“只要慈儿喜欢,便是天上的月亮,我也能摘下来。”顾蘅磨着后槽牙,忍无可忍,“慈儿慈儿,慈儿也是你叫的!”谢子鸣脸上不见半分怒色,反而笑得愈发谦和,“顾姑娘教训的是,令妹的名讳,私底下说说便可,大庭广众下还是该注意些,唤得太亲,恐损顾二姑娘闺中清誉。”顾慈缓缓攥紧拳。这话说得可真漂亮,既维护了他端方正派的君子形象,又暗示他与自己私交甚密,简直不要脸!目光忐忑地转向戚北落。月色涳濛,照亮他半边脸,无波无澜;另半边则隐在暗处,眸底似打翻的浓墨,黑沉得叫人害怕。袖子一甩,转身就走,身影落寞委屈,与前世如出一辙。奚鹤卿深瞧她一眼,亦失望离开。顾慈胸口好似被重锤狠狠碾了下,染着丹蔻的尖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难道这辈子也要就这么错过?“可是哪里不舒服?”谢子鸣假惺惺地伸手,探她额头温度。啪!顾慈毫不客气地拍开他,“谢世子刚才说的话,让我好生糊涂。何为私底下叫叫?你我二人私下里何曾见过?我记性不好,还请世子明示。”玉面颠倒众生,声音不卑不亢。众人皆怔住。顾蘅掐了把自己的脸蛋,疼得嘶了声。奚鹤卿抱胸站定,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戚北落逐渐止步,偏过头,深邃凤眼微眯,幽暗中迸出一束光。谢子鸣手还辣辣地疼,望着顾慈冷若冰霜的眉眼,愣住。私下往来自然是没有的,至多也就通过叶蓁蓁递几句话。他不过是想气气戚北落,好搅黄东宫和顾家的婚事。哪知顾慈竟会出口驳他,且还问得这么直接?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软包子么?他勉强扯起个笑,“慈儿贵人多忘事,你我私下里是有过数面之缘。大庭广众的,不好说这个,你若真不记得,可以去问叶表妹,每次她都在的。”顾慈冷笑,“这就更奇了,我每次都同jiejie一块出门,从未和表妹单独出去过,你怎让我去问她,而不是问我jiejie?更何况……”“我家表妹身份特殊,只有顾家自己人会唤她‘表妹’,旁人都只称她‘叶姑娘’,怎的到世子口中,就亲切至斯?”谢子鸣脱口而出:“大家到定国公府上做客,不都是这么唤的?”顾慈眼风扫来,他顿觉失言。他从未到顾家做过客,怎会知道这些,不是不打自招么?“谢世子还真是,比我还了解顾家。”顾慈盈盈一笑,天真无害。谢子鸣汗如雨下,“慈儿,你、你听我解释……”“是世子听不懂人话?还是我没说清楚?”顾慈语气陡转直下,“你我二人从未有过任何瓜葛,你还唤我名讳,毁我声誉,可是欺我顾家没人?”“顾家没人,东宫还有人。”一声才落定,另一声就铿锵接上。身旁多了个人,同她并肩而立,高大身影笼盖住她娇小的身子,霸道又温柔。顾慈娇羞垂首,安心窝在他羽翼下,飘摇的心终于有了归处。明明没有语言和眼神的交流,可她就是知道,接下来的事,全权交给他便可。谢子鸣艰涩地咽了下喉咙,拱手行大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方才光顾着叙旧,不曾发觉殿下在这,礼数有失,望殿下赎罪。”戚北落哂笑,一个字也不信,阴冷的游丝从唇角滑过,“今日是七夕佳节,孤可恕你失礼之罪,可你前日练兵缺席之事,又该如何处置?”谢子鸣大惊失色。京中勋贵子弟,大多只捐个闲职混名声,并没正经差事。他也如此,去年在五军督护府补了个出缺,却从未去点过卯。都事与他父亲是旧交,不会同他计较,哪知竟被戚北落撞上了!“殿、殿下有所不知,微臣前日偶感风寒,已告过假,故而才没去校场。”“那你今日身体可好?”“好、好好好,承蒙殿下厚爱,微臣的病已大好,否则今日也来不了这。”谢子鸣捏把汗,庆幸自己机灵,没有入他陷阱。可他气才吐到一半,戚北落又轻飘飘来了句。“既然世子已康复,那便和孤演练一番,好弥补缺席练兵而损失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