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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痕迹。他再也不必想起我。收拾东西时,在一只抽屉的最底层,我找到一张破旧发黄的照片。我拿在手里举高,仰着头看。几乎要不认识照片里的人。是少年时的我和陆青繁,大概是十多岁,在我还未去英国的时候。照片里我揽着陆青繁的肩膀,笑得比当日阳光更灿烂,陆青繁则笑得内敛些,更显得他少年老成。他总是这么谨慎,喜怒哀乐都深藏在心里,我从来都看不透他。照片背面有一串电话号码,是陆青繁留下的。离开时,他面无表情的对我说,“裴即玉,你若后悔,可打这个号码找我。”不知是不是这张老照片触动我感伤的情绪,我收拾行李的热情一时都如潮水退落,兴致缺缺。我躺在满室杂乱中,手中捏着一张照片,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有些是开心的,但大多数都是不开心的。难怪说悲剧令人印象深刻。因为幸福稍纵即逝,而泪水永不干涸。躺了一会儿,肚子再次发出抗议的声音。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猛地从地板上翻身坐起,只觉后背一片冰凉,都凉进胸腹,只怕再躺上片刻,心脏都要结出霜花。抓起大衣揣好钱包,关门下楼,打车奔赴最近的餐厅。第3章短梦没想到吃一顿饭也能遇见熟人。我点完菜,刚刚放下菜单,对面便坐下一个大男人来,几乎吓我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孟医生。他现下不上班,穿着休闲服,面上表情也不如医院里那样认真严肃,我险些认不出来。“孟医生。”我叫他。“现在不上班,你叫我孟斯齐便可。”他向我自我介绍。“孟斯齐。”我从善如流。他朝我笑笑。哗,他竟对我微笑。我一副大白天见鬼的表情,我一度以为他不会笑。“你真是孟医生?”我不信。他一脸疑惑,道:“我自然是,你怎么会这么问?”“你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职业需要,”他说,“作医生不可感情丰富。”我点头,表示理解,“医生都不是人。”孟斯齐不以为忤。我见他没有反对我的发言,于是愈发变本加厉。“你平时见我都是这样。”我仔细回忆我们见面时,板起面孔学他说话:“裴先生,我建议你通知一下家人。”他被我逗得发笑。“裴先生,你这人很有趣。”他说。“你可称我裴即玉。”我也笑,“你叫我叫你孟斯齐,你却喊我裴先生,恁客气。”他点点头,喊我,“即玉。”这人,我叫他别客气,他却一步精简,喊得这样亲近。“即玉,”他正色,“你该接受治疗,否则会很危险。”啧,冷面孟医生有回来了。“我不怕。”我亦收起嬉笑,对他正色道,“我已罹患世纪末绝症,不日即亡,生个癌又算得了什么。总归活不过明天。”他愣住,随即哭笑不得。“你这样,你的父母会很伤心。”他扔出亲情牌,可惜对我不管用。“家母早逝,父亲早与我断绝父子关系。”我说。这下他真愣住,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我向他解释,“我喜欢男人,父亲觉得丢脸。我与他已有四年没见面。”他张张嘴,又合上,大概想要道歉又不知该为什么道歉,一脸尴尬。他那副样子令我开心,从不曾想那一张铁板脸的孟大医生也会有吃瘪的一天。“听到他人秘辛家史,是否内心窃喜?”我揶揄他。孟斯齐苦笑,“你这人,真是……”他找不出词来形容,我替他接上,“真是豁达、开朗、看得开?”“你与我见过的其他人都不同。”他说。“我可否理解这是你对我的称赞。”我笑。我又开解他,“这件事我从未觉得难过,你也不要太介意。我父亲觉得我令他难堪,我有觉得他约束我个人自由,两人一拍即合,从此分道扬镳。没有你想的那样伤心难过。”这时我点的菜刚好送上桌来,缓解了一下我俩之间不自然的气氛。孟斯齐要服务生添一碗米饭。“介不介意请我吃饭。”他问我。我耸耸肩,“反正我时日无多,不会在乎这一点钱。”“即玉,你对生命竟无一丝眷恋?”我一边往嘴里塞米饭一边点头,“嗯,我生无可恋。”他沉默。长久的饥饿令我胃部疼痛,可是这些饭菜对减轻我的疼痛丝毫没有作用。“你是否为一个人才会与父亲摊牌?”他问我。“是。”我回答得很干脆。“你不可为他活下去?”我自饭碗里抬头,有些惊讶的看他,不敢信世上有比裴即玉还天真的人。我对孟斯齐说,“距他将我抛弃已过去四年时间。”刚好是我与父亲闹翻的长短。他又沉默,半晌才问,“你身边可有相爱的人,值得你为他活?”我点点头,随即摇头。“有,没有?”他追问。“我爱一个人,但他不爱我。他不值得也不需要我为他活下去。”我自嘲似的牵牵嘴角,“我想我死掉他会更庆幸。”孟斯齐面上露出怜悯的表情。我对自己说,裴即玉,你悲惨到叫人同情。“孟斯齐,你千万不要再问下去,否则我会觉得自己活在悲惨世界,很不立刻冲出街上,找一辆车将自己撞死。”我双手合十恳求他。他无声看我良久,终于不再问下去。我胃疼的受不了,只好拼命往嘴里吃饭,为我送米饭的服务生都有些惊奇的瞪我,仿佛我是饿死鬼投胎。孟斯齐制止我说,“这样吃东西对你身体不好。”“可是我饿得胃痛。”我捂住胸间对他说。他先是不说话,只直直的盯住我看。隔了片刻,他竟伸出一只手摸我的头发。我停下筷子,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手,他的袖间有淡淡的肥皂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