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得撩人处且撩人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5

    ,扶她往院墙上一靠,而后闪身进屋,扯了她那件枣红色、带有毛领的披风。

他来去如电,抖开披风,往她身上一裹,把她像粽子一般捆起。

柳莳音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他略一矮身,将她整个人竖着抱起,然后,扛在肩头。

如扛了一袋大米。

柳莳音不知该生气、难过还是笑,疼痛让她无力反抗,迫不得已,小声道:“带上那竹盒。”

南柳对她的提议或要求从不违逆,没作他想,一手扛人一手捡竹盒,健步如飞出了院落,直奔府医所在。

也许他生怕颠着了她,步子迈得极大,却稳稳当当。

柳莳音好想哭。

一是身体不适的痛意,二是被当成麻袋的委屈,三是……似曾相识的感动。

记忆中,每逢她生病或受伤,他都分外紧张。

最初的印象是五六岁时,她在自己的小房间睡得昏昏沉沉,忽而像掉入冰窟,又似被火烤,全身上下极为煎熬。她在梦中挣扎,像是推倒了什么,又大声哭喊“舅舅救我”,片刻后,依稀感受到有宽大而微凉的手覆在她额上,她腾云驾雾飞上了星空。醒来时,人已在东杨夫妇的屋子里,且多了位大夫在旁给她施针。

亲眼确认她清醒,南柳凝重神色缓了缓,再听她应对大夫的问话,对答如流,才松了口气。

她留意到,东杨拍了拍他的肩:“没事,这丫头福大,不会像她娘那样,她会健康平安。”

小阿音把东杨那句话牢记在心。

一直以来,长辈们很少提她娘,南柳每次被追问得受不了,只会用简单词语概括为“人很好”、“性格好”之类的废话。

事后,她问过干爹,原来那夜她高烧不退,素来镇定的舅舅慌了神,急匆匆抱到干爹干娘处,请了府医上门,曾提及她娘儿时大病一场,因此失去听觉。

见她病势汹汹,天不怕地不怕的舅舅,只怕她步了她娘的后尘。

从那时起,她才知晓舅舅隐瞒的实情——母亲失聪,也不会说话。

幼小的心一下子像被掏空了,又迅速填满了悲怆,小身板猛地扑进东杨怀中,放声大哭。

只因南柳对她父母的事守口如瓶,她皆靠善谈的东杨为她旁敲侧击打听。

年岁渐长,她开始明白舅舅的一番苦心——他企图阻挡负面情绪的渗透,让她永远开开心心活在阳光里。

为此,他甚至拒绝了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

…………

小阿音七岁那年,干娘见东南西北四卫当中,仅剩南柳迟迟未成家,又没机会接触姑娘,热心地给他介绍了一位远房堂妹。

干娘素知南柳表面冷漠木讷,不会表达,实际上心肠柔善,先是在堂妹面前说了南柳的诸多好处。

例如,年纪是八卫中最小,武功则是最高,仗义、有担当;话少又老实,深受贺夫人和公子赏识重用,前途无量……

好话说尽,她让堂妹带小阿音玩耍,等南柳下值,再送孩子回家,好借机一见。

柳莳音大致记得,那姑娘约莫十六七岁,生得白皙,一双桃花水眸,顾盼生辉,笑容娇美,让当时的她徒生好感。

她人小鬼大,自是猜透了干娘的意图,只在外头流连了不到半个时辰,大大方方邀请这位“未来的舅母”回小院,热情地拿出各式点心小吃招待。

那姑娘吃得不多,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间或询问她有关舅舅的为人、喜好。

小阿音如实回答,中途内急,请对方自便,撒腿奔到后院茅厕解手。回来时,她突发奇想,打算看这大jiejie人前人后是否有不同之处,遂蹑手蹑脚潜伏至窗边,偷偷摸摸往里窥探。

只见那姑娘已离座,在房中晃来晃去,一会儿掀起壁上字画,一会儿拿起桌上的瓶瓶罐罐,打开盖子闻了闻,见是剥好的核桃仁,抓起一把往嘴里塞,然后低下头,不耐烦地动了动脚。

猫“嗷”一声惨叫。

那姑娘嘴上含糊:“脏死了!蹭什么蹭!裙子全是毛,叫我怎么见人!”

小阿音怒火上冲。她和舅舅养的猫极其亲人,对谁都十分热切,尤其对方手上有食物,更会积极讨好。

方才,这大jiejie还亲热地摸摸猫脑袋,夸它不怕生,怎么转头便踹它一脚了?

小阿音悄悄绕至后院,装作若无其事,蹦蹦跳跳跑回来,见那姑娘已坐回原位,仿佛不曾离开椅子。

目睹此前一幕,小阿音对她好感全无,如坐针毡,陪她坐到了舅舅归来。

那日,她们等来的不止南柳,还有东杨夫妇。

隐约听到干爹干娘说了“小阿音需要人照顾”、“赶紧生个小表弟陪她”之类的话,小阿音霎时不悦。

谁要人照顾了?谁稀罕小表弟陪伴?

那姑娘礼貌朝他们三人打招呼,嗓音细细,美眸不敢直视南柳,只仓促一瞥。

南柳因不近酒色,作息规律,容貌保养极佳;又因常年习武,宽肩窄腰,体魄强健。他虽不如东杨和西桐那样威风凛凛、容貌俊俏,但五官端正,自有一股深藏不露的气度。

小阿音看得出,那姑娘对南柳的仪表颇为满意。

南柳乍然见家里多了位秀美的姑娘,略显局促,烧着脸,向对方微微颔首。

东杨夫妇互望一眼,面有得色,寒暄几句后,与那姑娘一同告辞。

待他们三人离去,小阿音鼓起腮帮子,问:“舅舅,你要娶妻生子吗?”

他被问得愕然,耳根赤红,“在考虑。”

“我不要这样的舅母!”她不好直说别人坏话,扁了扁小嘴,泫然欲泣。

南柳一愣,眸底闪过一丝茫然,没多问,应道:“哦。”

次日,他二话不说,拒绝了这门亲事,连个理由没给东杨夫妇,害得他们追问了好多天,此后没敢给他介绍对象。

两口子觉得,南柳明明已被说服,有了成家意愿,双方年龄外表般配,何以转眼又放弃了?

于他们而言,此事至今仍旧是个谜。

谁也没料到,源自于七岁丫头的一句话。

数年后,南柳依旧未娶,柳莳音后悔过,觉得自己小心眼,害舅舅孤独终老。

可如今,她趴在南柳肩头,忍着胃部绞痛,随他穿梭在风雪之下的贺家大院,莫名为当年的任性而偷乐。

到了府医处,院门敞开,南柳径直入内,大声喊道:“快来人!”

留守仆役眼前一花,惊问:“南爷这是怎么了?”

老大夫闻声出迎,辨认出他肩上一团枣红的物体是柳莳音,啼笑皆非:“是柳姑娘啊!哪儿不舒服了?”

“柿子……吃多了。”柳莳音心虚,偷觑南柳一眼。

他回去时曾提醒过她的,是她胆大妄为,忍不住多吃了俩。

南柳没工夫说她,在大夫授意下,把她扛进屋中,缓缓平放在木榻上。他向来平静的面容漾起焦虑的微澜,沉声问道:“还好吗?”

柳莳音在其他人面前会逞强,可对于最宠溺她的人,她会倒过来夸大其词。感受到南柳的关切,她可怜兮兮地拽住他的袖口,眼角泪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