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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两声响,有人敲玻璃。正是卡拉,她手里还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烟。鸿睿骤然从那个温暖旖旎的房间跌入眼下这个冰冷而潮湿的伦敦。他降下玻璃,冲卡拉点头:“晚上好,卡拉。”卡拉见是鸿睿,朝一个方向挥了挥手。两个站在定点门口的女孩扔掉手上的烟头,向卡拉道别后结伴离开。卡拉扔掉手中的烟,打开副驾的门,坐上车。“你怎么不进去?”卡拉问。鸿睿没有回答,卡拉冷笑了一声,“我明白了,既然你为你们这段关系感到这么羞耻的话,又为什么要和亚当在一起呢?”鸿睿为卡拉的话皱起了眉头,他和亚当不同。他的烹饪理念被人抨击多年,早就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了。他不知道亚当对他们的关系有没有相同的疑问,但他不能冒险让卡拉在亚当面前这样解读他们的关系。他看着卡拉,抿了抿嘴后说:“卡拉,我不在乎让大众知道我喜欢男人,舆论没法影响我。但你知道皮耶罗和玛克辛的历史吗?当他们的关系曝光以后,舆论对玛克辛非常苛刻。公众根本就不在意皮耶罗当时是不是已有家室,他们只看到了绯闻和商机。而皮耶罗的对手们看到了一个好的机会,他们可以通过打压玛克辛来压制皮耶罗。毕竟伤害玛克辛比伤害当时的皮耶罗要容易多了。卡拉,我的竞争对手不比当时的皮耶罗少,一旦我和亚当的感情被公开出去,亚当一定是受到伤害的那个人。”鸿睿想了想,又补充道:“亚当是一个极富天赋的厨师,给以时日,他会成为当代的埃斯科菲耶(*注二),我不能冒险让任何人影响他的前途,即使是我自己也不行!”“那你就打算一直隐瞒下去吗?”“不,卡拉。我有一个计划。等到我能从舆论中保护亚当,又或者有一天亚当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了,我会公开我们的关系,那不会要很久。”卡拉皱着眉,看起来像是一点也不相信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鸿睿坦然地面对卡拉的审视,毫无动摇和犹疑。最终卡拉叹了一口气,按了按头皮说:“鸿睿,那些交情一般的朋友已经开始散了。等会我挽着你的手臂进去,他们只会以为你是我的男朋友,而不会想到亚当的头上去。你要进来等他吗?”卡拉挽着鸿睿的左臂,亲亲热热地走了进去。里面的人不多,只有6个人,有男有女,都很年轻。卡拉抢在亚当开口招呼之前说:“各位,我朋友来接我下班回家了,所以识相点赶快滚。来年有时间再聚。”他们嬉笑着聊了一会,卡拉向鸿睿一一介绍他们的名字,那都是她和亚当从小长到大的朋友。有一个人认出了他,问鸿睿和卡拉是不是因为亚当而认识的。鸿睿点头承认,岔开了话题。鸿睿就站在亚当左边,大家都喝得微醺,即使他俩站的有些近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借着大衣袖子的遮掩,亚当的手挨了过来,小指松松地勾住鸿睿的小指,拇指在他右手掌边缘一下一下地滑动。鸿睿反手握住了亚当的手。即使隔着厚重的衣物,他也能感觉到亚当柔韧的身体。鸿睿与亚当相视一笑,又看向别处。第二天就是平安夜,亚当家的传统是:亚当和卡拉负责平安夜的晚餐,而他的养父负责圣诞节当天的烤鹅大餐。今年多了鸿睿,卡拉便理直气壮地把她的职责推卸给了鸿睿。亚当就要反驳,倒是鸿睿拉住了亚当,他母亲教过他不少适合家宴的菜,正好可以做出来试试看。晚宴首先要装饰餐桌,亚当为圣诞树挑选了紫色的装饰,鸿睿便也使用了紫色装饰餐桌。亚当家的餐桌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那是一张红棕色核桃木餐桌,因长期使用显得油光水润。鸿睿不打算用厚厚的餐布遮掩了它自身的魅力。他在餐桌中心铺上一条紫色天鹅绒制的狭长桌巾,金色的流苏分别垂在桌头和桌尾两边。天鹅绒上面放着绿色的树枝。他去后花园剪了一些松柏枝干和榭寄生的藤曼编成一条S形的枝条,簇拥着红色的蜡烛和金色的铃铛,看起来非常有圣诞节的气氛。他又在S的弯曲处,放上了几个透明的小花瓶。花瓶内随意地插着几根紫色的石楠。亚当家餐具的风格和他的喜好大不一样。鸿睿喜欢薄得可以透影的骨瓷盘,他喜欢简洁的刀具,他的玻璃酒杯异常轻薄,杯壁抿在唇中时像是吻着刀片。亚当的养父马汀则继承了老式英国人的习惯,他的正式餐盘上镶有金边,餐具的把柄上嵌着珍珠贝母,上面还有复杂的浮雕。水晶酒杯沉甸甸的,水晶玻璃上雕刻着细密的花纹。亚当帮鸿睿从车里拿出他带过来的东西,一一摆放上桌子。当亚当看到里面并没有他餐馆里那薄得吓死人的酒杯时,还松了一口气。“这是你家,亚当。”鸿睿留意到亚当的反应,说:“我不会带来任何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东西。”“我不是觉得不舒服。我每次用它的时候,都担心我会不小心打破它们——它们实在是太薄了。六个杯子加起来还没有普通一个杯子重。”鸿睿笑起来,他想亚当实在太小看那杯子了,那些杯子能在洗碗机内被冲洗上千次。他让亚当把马汀的水晶杯安放上餐桌,他自己则把一束紫色石楠挽成一个圈做成餐巾环(*注三),套在红色餐巾上——那餐巾也来自亚当家里。鸿睿只带来一条桌巾,一些石楠花和几个花瓶来装饰餐桌(*注四)。在Alimentum里面吃饭像百老汇的演出一样,有一套正式的流程,标准的让人感觉拘束。亚当家里的气氛是轻松随意的,他想要尽量的保留原状。就连晚餐,鸿睿的摆盘也都遵循了家常菜的风格。头盘是砂锅汤(PetiteMarmite),牛rou和蔬菜在深底砂锅中炖的软烂后被分装在小砂锅里端上了桌。汤和rou块上撒着大块的烤碎面包。这很寻常,马汀也会做这样的汤。主菜是艾布芙哈炖鸡饭配安娜奶油马铃薯派(*注五)。马铃薯切成薄片,像花一样层叠地排在圆形烤盘中,再抹上鸿睿母亲的独门配料和奶油烘烤。这道菜是历史上一位名厨为当时一位叫做安娜的夫人设计的,鸿睿的母亲恰好也叫做安娜,这也是鸿睿母亲的拿手菜。而艾布芙哈炖鸡饭的做法繁琐无比,是历史上非常著名现在甚至没有多少人会的法国料理名菜。鸿睿选用了布雷斯鸡(*注六)作为载体。饭用鸡杂,香料和藏红花等调料炒香以后,加入高汤拌炒。所有的配料和饭全被塞进全鸡的腹腔,扎紧。整只鸡先炖后闷,耗时很长。最后鸿睿把它像普通的烤鸡一样,整个地端到了餐桌上,并邀请一家之主马汀切分鸡rou。马汀和亚当很像,自带友善热情的氛围。他是传统的厨师,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