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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情不可能面面俱到,唯有两害相权取其轻。贾秉显然不这么想。“既如此,何妨将劣势转为优势?”“哦?”“臣有一计,可使唐公洛公开抵建康,非但不会被长安抓住把柄,亦不会引起朝中质疑,更会赢得北地民心,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一举三得吗?看着贾秉脸上的笑容,桓容心中咯噔一下,突然生出不妙的预感。相当不妙。太元五年,十二月从唐公洛举旗造反,到长安派兵镇压,短短两三月间,青州之地战火狂燃。为尽速剿灭叛乱,秦策下旨调动冀、兖、徐三州州兵,誓要一战而下。大军过处,高牙大纛,旌旗蔽日,声势无比浩大。沿途百姓纷纷走避,直到大军走远,背影消失不见,方才敢探头看上两眼。“连岁天灾,肚子都吃不饱,这又要打仗,什么时候才有太平日子。”说话者叹息一声,明显在位明岁春耕担忧。“本以为官家登基,赶走了鲜卑和氐人,能有几天好日子过,哪里想到……”“归根到底,是青州刺使掀起兵祸!”“这话不对。”一名常往县城走动,帮村民市卖山货的汉子皱眉反驳。“哪里不对?”众人怀疑。“我听说,是天子让人杀了唐氏全族,连祠堂都被铲平。”汉子说话时,留意众人神情,见到预料中的表现,不免暗自得意,“这可是连祖宗都不放过!换成是你,会不会抄起刀子拼命?”众人互相看看,既有震惊又有几分不信。“不会吧?”有人迟疑道。“哪里不会。”汉子嗤了一声,“有商人往并州市药材,当地人都在说,唐氏一族被灭很有蹊跷。说是为清除疫病,可除疫烧屋就罢,需要平人祠堂?”汉子言之凿凿,众人神情震动,不信之色少去许多。“说到底,青州刺使是降将,在并州的根基太深,早晚都会有这一遭。”“不奇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前朝见的还少吗?”又一人接话道。“说是这样说,也要看看情况。南边的桓汉一日比一日强盛,长安的朝廷却如此行事,当真是……”汉子摇摇头,叹息一声,没有继续向下说。提到桓汉,众人都好奇起来。“听说南边今年丰收,南边的天子还祭郊……”比起造反平叛,众人明显对南地的丰收更感兴趣。话题虽然转开,汉子之言已深植脑海,再也挥之不去。一传十十传百,随传言不断扩散,秦策的雄主形象轰然倒塌。杀人不过头点地。罪大恶极不过是法场偿命,无论如何不该惊动先人。遑论唐公洛并无切实罪状,何故竟被铲平祠堂。世人敬奉祖先,唐公洛遭遇的一切,如何不使人同情。长安斥其为叛逆,狼子野心,民间却多有同情之语。杀亲之仇不共戴天,唐氏遭此大难,唐公洛起兵自立,实是情有可原。情况持续发酵,唐公洛摇身一变,不再是起兵的叛逆,反而成了悲情英雄。同朝廷大军交战时,许多并州青壮赶来,青州当地的百姓也拿起武器随之作战。大军和叛军旗鼓相当,战况很快陷入胶着。青州之事带起连锁效应,驻扎在并州和幽州的降将竟也陆续起兵,一起反了。众将虽反,心中却都明镜一般,始终提防着北边的胡人。即便战事起来,也不会让后者有机可趁。秦策接到奏报,不得不下旨调动平州兵,并派人往朔方城,召秦璟南下平叛。消息传到建康,桓容震惊良久,抬头看向老神在在的贾秉,开口问道:“并州和幽州之事,秉之可知晓?”贾秉笑着颔首。“回陛下,臣知。”“可是秉之着人推动?”“回陛下,略有。”桓容登时无语。早知这位放火的功力非同一般,可几年下来,明显更上一层楼。他是该表示赞赏,还是尝试劝说这位,好歹收敛一些?果然还是该赞赏……吧?第二百八十五章出兵太元六年,元月南地庆贺新岁,建康城内人声欢腾,爆竹声声。秦淮河上,商船不见踪影,游船画舫首尾相连,乐声在河上流淌,彩裙的舞者在船头飞旋。有身姿轻盈的少女一跃而起,彩帛如双翼展开,恰如振翅而起的彩凤。“好!”人群大声叫好,无论士族还是庶人,此时此刻,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相比之下,北地虽有节日气氛,却远不及南地欢闹。即便是长安城内,也因青、并、幽三州谋反之事,长久笼罩一层阴云,迟迟未能散去。光明殿中,宫宴一如往常。鼓声隆隆,乐声绕梁。歌者声音清脆,舞者身姿娇柔。乐声中,群臣献礼敬寿酒,贺天子千秋。本该是欢庆新年的宴会,众人脸上却不见喜意,反而莫名带着一股压抑。究其原因,高坐上首的天子始终面沉似水,殿下的文臣武将又如何能高兴起来。宫宴从压抑中开始,在压抑中结束。宴毕,群臣陆续退出光明殿,站在石阶下,回首望去,不下十余人蹙紧眉心,心中忐忑不安。“官家这般表现,是在忧心青州?”“何止青州,冀州和并州也反了,至今未能剿平。粮税减免,商税有限,粮食本就不足,国库捉襟见肘,官家岂能不忧心。”“还有城内那些传言,实在是……唉!”唐公洛谋反的因由,满朝皆知。秦策被架到火堆上,一世英明扫地。纵然没有被指为暴君、昏君,实际上也差不了多少。当初动手的几家,如今都是偃旗息鼓,不敢在御前造次。每次朝会之上,面对秦策杀人的目光,无不是低头不言,仿佛成了木雕石像。满朝文武看在眼里,感觉格外复杂。厌恶、唏嘘皆有,但无一人出面说情,更不会找借口为这几家的恶行开脱。原因很简单,要报复唐公洛有千百种办法,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灭其亲族、毁其祠堂。这样的行事超越底线,真相揭开,自然会受人唾骂。满朝上下有一个算一个,都在有意无意的疏远几家,甚至连姻亲旧友也不原来往,唯恐担上干系。宴会结束后,秦策在殿中独坐片刻,饮过醒酒汤,起驾前往椒房殿。按照规矩,元月宫宴后,帝后理当同寝。不料想,刘皇后压根不见他,连面子都不愿意做。刘淑妃站在殿门前,笑盈盈福身,借口皇后旧疾复发,自己也要在身前照料,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