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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战死,立刻有同袍补上缺口,列阵阻截敌军。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双方的尸体交叠在一处,血流成河,染红大地。有的将士尚未咽气,拿不起长刀,干脆以牙齿为武器,狠狠咬住敌人的喉咙,直至气绝犹不松口。秦兵悍勇,不惜以命换命。然而,兵力悬殊的劣势仍开始慢慢显现。第一名高车骑兵冲破战阵,很快是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敌军冲破跳荡兵的防线,挥舞着长刀,嚎叫着冲向大纛所在。情况变得危急,秦璟却始终没有下令。直到近三分之一的骑兵冲开战阵,秦璟举起左臂,鼓声顿时一变。武车从两侧袭来,将冲锋的敌军拦腰斩断,迅速合拢包围,阻断前后接应的可能。从上空俯瞰,此刻的战场上,高车和乌孙大军赫然被分成三段。一段被拦在战阵之后,一段正处于战阵之中,最后一段,则在武车之后,大纛之前。“击鼓,骑兵进攻。”秦璟抄起长枪,策马冲向敌军。秦玦紧随其后。埋伏两翼的夏侯岩和染虎得令,分别从侧翼发动袭击,猛扑向落入陷阱的高车和乌孙大军。战场上出现一个奇怪的景象,占据优势兵力的高车和乌孙大军,被兵力不足己方一半的秦军分割包围,渐渐现出颓势。距战场不到五里,另有两支大军接到讯号,由秦玖和秦玚率领,正奔袭而来。途中,秦玚分出一股骑兵,由向导带路,前往火烧敌军大营。“烧掉辎重,阻住退路,看你们还往哪里跑!”原来,秦璟的目的不是全部联军,从一开始就直指乌孙。比起松散的高车部落,占据西部草原、扼东西道路要冲的乌孙才是心头大患。三面包围,唯独放开北面,并非兵力不足,而是为漠北埋下导火索。此战之后,乌孙不可能再回之前的游牧地,必然被赶去漠北。相比漠南草原,漠北条件恶劣,又遇灾害连连,养活高车诸部都是勉强。再加上乌孙,无异是雪上加霜,早晚要出乱子。为争夺生存资源,双方必将摩擦不断,甚至大举开战。想避开战事,东边不能去,唯有向西走。但西边不是说去就能去,那里盘踞着之前西迁的慕容鲜卑、氐部和柔然。朔方城外战火燃起,数日不会熄灭。秦玚秦玖先后赶到,同秦璟秦玦互相配合,在高车和乌孙大军中并肩冲杀。四匹战马,四杆银枪,四尊杀神。漠南大地终将被鲜血染红,成为几万胡骑埋骨所在。远离城池的一处土丘上,贾科站在车辕前,高举千里镜,眺望城下战场。千里境为幽州工坊制造,数量并不多,成品多用于海船,藏于桓祎等人手中。船工都得严令,绝不可将消息外传。他手中这只,是北上之前,桓容特地让人送来。初次体验,贾科吃惊不小。看过桓容的书信,思量此物的用途,不禁心如擂鼓,脑袋嗡嗡作响。“秦军的战法和之前略有不同。武车的用法类于我朝。”贾科放下千里镜,执笔写下一封短信,绑到鹁鸽身上。这样的变化需得禀于官家,尽早做出防备。鹁鸽咕咕叫了两声,带着书信振翅南飞。贾科又在原地停留片刻,心知此战胜负已定,仅在于时间长短。“走吧,去西海郡。”送粮之事有他人接手,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不宜在朔方久留。省得秦帝打完仗,想起他这颗扎在长安数年的钉子。即使秦帝想不起来,他身边的人也不会轻易揭过。碍于“盟约”不好在明面上动手,暗地里的手段绝不会少。对贾科来说,无需太过担忧性命,行动却会受到影响。与其留在朔方城,不如尽早离开。趁着秦玚带兵出征,他该去西海一趟,联络当地商队,为今后接手西域的生意做准备。离开长安时,贾科以为要回建康。哪里想到,兜兜转转,却离建康越来越远。换成旁人,或许会心生怅然,毕竟离家太久,常年在外,总会生出思念。贾科却不然。他的性子像极了贾秉,虽不至于三天两头想着放火,偶尔也会放上一把,搞点动静出来。比起出仕建康,他更乐于游走各地,四处搜集情报,为天子出力。朔方战火点燃,贾科远走西海。建康城中,一辆辆刻有桓氏标记的车驾陆续抵达。依照圣意,马车没有去青溪里,而是直往台城。三辆马车碰到一起,前后脚停在宫门前。随行的部曲跃下车辕,车门从内推开,现出两张俊秀的少年脸庞,还有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童子。正是奉桓容之命入京,代父入朝贺新岁的桓胤、桓振和桓稚玉。第三百一十四章热闹仲冬时节,北地难得未降雪灾,却有兵祸连连,边界始终难得安稳。平州和并州出现大批流民,年景依旧不好。南地粮食丰产,偏偏遭遇雨水。自初冬以来,雨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难得有晴日。时而夹杂冰雹,小的不过米粒,大者足比鹅卵。数日前一场冰雹,建康城外的一处里中,有数间老旧的民居被砸穿屋顶,不下十余人受伤。好在救援及时,伤者都得诊治包扎,未出人命。朝廷下令赈灾,灾民皆被妥善安置,很快有灾粮和厚衣送至。并按照天子登基后定下的规矩,在城门前架锅煮粥,分发蒸饼,受灾的百姓皆可来领,并不区分汉胡。有衣食不济、行动不便者,邻里左右亦会相帮。职吏和散吏走访里中清查,最后统计处,除体弱年高或是久病在床,入冬以来,少有冻死饿死的情况出现。在乱世之中,这简直称得上是奇迹。看过官员奏报,桓容并未松口气。他十分清楚,之所以能有这个结果,全仗都城之故。且有士族高门配合,赈灾之事才会如此顺利。换做其他州郡,情况未必乐观。南地连续三年丰产,国库丰盈,不代表百姓全都能衣食无忧。想要恢复华夏盛世,岂是能一蹴而就。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势必要一点一滴不断积累,量变才能促成质变。放下奏疏,桓容叹息一声,指节轻轻敲着额角。他十分清楚,时至今日,即便情况已经开始向好的方向转变,自己定下的目标仍十分理想化,彻底实现的可能性委实不大。但他必须尽力而为。起初向高处攀登,多为保住自己和亲娘的性命。建制称帝,身在其位,生命不再时时刻刻受到威胁,目标自然而然发生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