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3

    子你才高兴？

你担心我，我很感激。我也想努力，可我做不到。我真的想让你满意。可是你的标准太高了，我达不到。

好累，好厌烦。

夏星松开手指，悄悄从那怀抱中退出去。高扬僵硬了一会，也沉默转过身去。他们第一次，背对背睡了一夜。

第二天，夏星待在卧室，高扬待在客厅。一起吃饭的时候，两人都一言不发。傍晚，高扬去了火车站。

夏星心下慌乱，近乎迫切的等着高扬的消息。可是手机一直不响。

他突然想到：他们是不是分手了？

一周过去了，高扬一直没联系。

他们是分手了吧？他们一定是分手了。夏星心头一片茫然。

还好他工作够忙碌。陈教授过去几年潜心研究靶向药物，夏星虽不挂职，却一直在项目组里帮忙。

这一天，阳光普照，深冬也现出一丝暖意来。生物楼下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个长发过腰的女孩从树荫下走过，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喜的样子，大力挥起手来。

夏星想逃走。那是和他同专业、高他一年的学姐、赵子鱼。她是高扬的第三任女友。她个子挺拔，性格活泼，和高扬站在一起时，似足金童玉女。最终他们还是分手了。为什么？因为高扬是个喜好虐待的同性恋啊。夏星在心里有点恶意的嘲笑。

赵子鱼脚下生风，几步就跨了过来。她大力拍夏星的肩，声音里满是喜悦：“小星星！我们多久没见了？得有一年了吧！”

夏星定了定神，回以社交笑容：“鱼姐”。她是个好人，从前在学校时一直照顾自己。她和高扬的恋情远在自己之前。再说了，自己和高扬，也已经分手了。

不要嫉妒。没什么好嫉妒的。这时候嫉妒起来，怎么想都很奇怪。

他眼前闪过岑贝贝的脸。这些女孩，她们笑起来全那么灿烂。高扬是期待自己也露出同样的表情？他努力过，他做不到。他夏星，天生适合待在阴影里。

时值中午十二点半，赵子鱼二话不说拉着夏星去吃饭。点好菜，两个人坐着对望。

年长三岁的女性开口就是重拳：“听说你和高扬在一起了”。夏星捏着茶杯，头几乎低到桌上去。他想开口说“我们已经分手了”，却发不出声音。他有一种混乱的错觉：分手这事还飘在空中，柔软而变化莫测。而一旦外人知道，便坠落在地，凝成石碑。

“恭喜啊，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的。高阳那个人，就适合你这种温柔的。哎哟你都不知道，我们两交往那会儿，我简直被他气死。他就一大男子主义，什么事都替我决定。我一发脾气，他就来男人不和女人吵那一套，一口一个宝贝儿的认错。妈的，看不起我吗？”

夏星沉默着，他没想到赵子鱼这么嫌弃高扬。他不想承认，可大学四年，他的确把高扬当成宝贝。他嫉妒那些女孩，他觉得那些分手是因为高扬的性向。他没想过高扬会因为性格被人嫌弃。大男子主义？他没注意过。高扬下的决定，他向来都欣喜的服从。

“呃，啊，我不是说他坏话啊！你瞧我这嘴笨的”，这师姐注意到了小师弟的沉默，一下子慌起来。“他决定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啦，真的大事，他不会干涉的。而且，让你选的话，像有些男的似的，什么都甩一句随便，或者像高扬这样大包大揽，那肯定选高扬对吧？多轻松啊”。她焦急的解释着。

“嗯”。夏星低声回应，“我觉得他挺好的”。

赵子鱼深深叹了口气。“我刚才是骗你的”，她眼睛里带上悲伤，“分手不是那些原因”。夏星看着她眼睛，有点害怕接下来会听到的。

赵子鱼玩着杯子。“陈教授的办公室里养了只猫，叫大黄的，你还记得吗？”

夏星点点头。心慌的等待着下文。

“大黄不喜欢生人”。第一道菜上了，是凉拌西芹。赵子鱼夹了一筷子，咬的嘎嘣脆响。“那天陈教授不在，我去整理文献，把高扬带上了。他不懂生物工程那些，没事做，就开始逗大黄玩。天啊，他对付猫可真是有一套。他从头撸到尾巴，把大黄弄得服服帖帖”。

第二道菜也上了，是翡翠鱼汤。这黑发如瀑的美丽女性，藏在袅袅白雾后面，声音有点飘忽。

“我后来想啊，他弄我要是有弄那猫的一半心思，我也不会和他分手”。

“他不怎么喜欢我的身体。小星星啊，你说，还有什么比这更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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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在站台上等车，车来了，他却忘记上去。他呆愣愣的，脑子里满是师姐的话。

他被那其中的善意熨帖得快要哭出来。

她从头到尾没提过“同性恋”这三个字，仿佛高扬在她之后找了个男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怕他不安，不惜供出自己的隐私教他放心：你看啊，高扬真的是比较喜欢男孩的。

她认为身体的吸引力是最重要的。真的吗？高扬对他的身体几乎可说迷恋，他向来视之理所当然。他忽视了最重要的东西吗？

夏星低下头，眼泪一颗颗掉在地上。

农历新年之前是mama的生日。她早有新的家庭，不论生日还是除夕，都有新的团圆对象。夏星向来不去打扰。可是这一次是五十大寿。mama打电话过来问，你有没有时间看看我呢。

于是夏星坐上火车去那个陌生的地方。mama和新丈夫来火车站接他，mama有些手足无措，那位新丈夫，被唤作老刘的，倒是热情随意，仿佛夏星是再熟悉不过的亲戚一般。他们回了家，mama换上新裙子，带上弟弟meimei一起去酒店。夏星想夸赞裙子好看，可是弟弟meimei一直吵闹，他找不到时机开口。

mama和老刘在门口迎宾，夏星一个人坐在宴会厅里。人慢慢多起来，夏星一个都不认识。他垂下头，心想，这不理所当然的么。

宴会开始之后，mama和老刘挨着桌子去敬酒。夏星目光悄悄追随着，他这时才惊讶地发现，mama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从前的她，纤细得像蜻蜓，挺拔得像松。她那么高傲，对谁都颐指气使。她试穿定制的旗袍，在镜子前顾盼生辉；她恶狠狠的说，若有一天失去了这腰线，那不如去死。她对亲生孩子还算上心，可路边的小孩教她嫌恶得直皱起眉头。

而如今，mama为生日而买的新裙子宽宽松松的。藏住了腰，藏不住整体的富态。她对谁都很和善，席间若有小孩，她便笑眯眯逗弄一番。

夏星感到一阵恐慌。他脑子里的那个mama，已经不存在了。在他扭过头闭上眼的时间里，消失了，不见了。他胃里一阵阵上涌。他冲出宴会厅，找不到洗手间，只好抱住大堂角落里的垃圾桶，凶猛的呕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