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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地脉。地脉的三?毒火已经不会再烧起来了,当日那狰狞血泊也被清扫干净,相重镜瞥见那空旷的地宫,鼻间恍惚泛起一道浓烈至极的血腥气,逼得他捂住嘴,险些吐出来。溯一瞥了他一眼,道:“阿镜,你可知地脉深处的三?毒是从何处来的?”相重镜并不知晓,宗门并未将此事告知与他。溯一嘲讽地笑了:“是人心?啊。”地脉深处的三?毒是九州大陆沉淀了成千上?万年的三?毒,地脉镇压三?毒,却被修道之人毫无节制地吸纳灵力只为得道飞升。“三?毒火焚烧地脉,令修士化为恶兽。”溯一道,“归根究底,皆是人类咎由自取。”相重镜脸色苍白,不知该说什么。地宫很安静,两人越往下走就越能听到一股奇奇怪怪的声音,似乎是土壤落地的沉闷声响。相重镜一愣,环顾四周,终于在地脉旁寻到了一个孱弱的小小身影。那孩子穿着宗门的弟子服,此时正跪在地上,用一双小手用力地扒着地上的土壤。在他旁边,全是被三?毒火焚烧过后的骸骨。相重镜呆怔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那小小的孩子不知在此处挖了多久的土,一双手已经鲜血淋漓,有?的地方甚至深可见骨,但他像是不知疼似的,眸光呆滞地用手挖了一个坑,恭敬地将旁边的一副骸骨放进去。相重镜声音微微发抖,喃喃道:“你在做什?么?”孩童呆怔地顺着本能动作了一会,才像是听到了似的,茫然地回头看他。相重镜不记得这个孩子的名字,只知道他好像平日里总是跟在之前为护他而死的药师后面跑。孩子仔细辨认相重镜,好半天才轻轻“啊”了一声,木着脸俯下身磕头行礼:“宗主。”相重镜眼眶发酸,盯着他鲜血淋漓的手几乎落下泪来,他茫然地又重复了一遍:“你在……做什?么?”“收敛族人骸骨。”孩子乖乖地回答,“我想让所?有?人入土为安。”相重镜呆怔看?了他许久,突然俯下身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93、妇人之仁溯一残杀逼迫相重镜殉道的同族中,皆是宗门长老和大能修士,剩下的同门弟子修为不精,能成大器的没有多?少个,并未去地脉,所以侥幸存活。相重镜将地脉深处埋葬族人的孩子抱了出来,带回了?玲珑墟。那孩子仿佛痴傻了,成日只知道呆呆地在院子里挖土,将手边的木棍慢吞吞往土里埋,好像不知疲倦地为族人掩埋骸骨。相重镜坐在花团中,怔然看着他?。宗门中还有许多不明真相的族人,相重镜上次出玲珑墟本以为可以瞧见,但走了一路却没有见一个人影。溯一在他旁边泡茶,垂着眸温和地笑着。相重镜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水,轻声问:“其他族人呢?”溯一笑了?:“想见?”相重镜犹豫半晌,轻轻点头。这段时日相重镜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魔怔似的心如死灰,有时他看着安静品茶的溯一,有些迷茫地胡思乱想。族人逼迫自己殉道,若溯一不杀他?们,死的就是自己。自己又为什么要恨溯一?这世上最没有资格怨恨溯一的,难道不是自己吗?相重镜在宗门中多?年,历经世事太少,在他的心中,宗门便是全世界,他?生来的使命便是保护地脉。自小被灌输这种思想,让他早已将殉道作为最终的归宿,却未曾想到溯一硬生生改变他的命轮。相重镜盯着溯一俊美的侧脸发呆。溯一慢悠悠喝完一杯茶,将僧袍理了?理,朝相重镜温柔道:“好,我带你去看。”那一瞬间,相重镜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面前之人还是那个温其如玉,偷偷带他?跑出去玩的溯一。相重镜强迫自己不再排斥他,将放在一旁温着的药喝完,披着鹤氅随溯一往下走。在路上,溯一用如之前一样的语调同他?闲聊:“宗门的族人死了?多?数,九州各大门派纷纷派了人前来询问。”相重镜正在看周围路边的柳絮,闻言偏头看他?,好一会才?道:“你是如何说的?”溯一似乎有些诧异地看着相重镜,他?还以为相重镜听到关于族人的事,会再次对他?冷脸相对。溯一愣了一下,柔笑着道:“我将他?们留下来做客了。”相重镜奇怪地看着他?。做客?宗门与世隔绝,甚少和外界交流,往常从来不会放外界的人进来,更何谈留下做客?相重镜有些疑惑,等他?跟着溯一到了做客的地方,终于理解那做客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地脉的地宫中,被三面石栏杆高高围起,从台阶上走下,还没走进就隐约听到恶兽咆哮的声音。相重镜茫然看着面前巨大的石门:“里面是什么?”不是要来看那些做客的修士吗?溯一似乎被相重镜的天真逗笑了?,他?一抬衣袖,石门轰隆隆一阵巨响,一点点打开,露出铁栏杆里的场景。相重镜瞳孔剧缩。偌大地宫中,无数恶兽被困在一处凹陷下去的石台中,狰狞咆哮着相互残杀,丝丝缕缕的黑雾从它们身体中穿梭而过,每穿过一次就能让其发出更惨烈的惨叫。相重镜整个人都惊住了,脚下一软,踉跄着扶着一旁的石椅,眼前一阵发白,身体摇摇欲坠。溯一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旁边的石椅上,撑着下颌懒洋洋地盯着那无数相互厮杀的恶兽瞧,像是在看什么戏台上的一出好戏似的。在那些身形古怪的凶兽中,甚至还有相重镜宗门的弟子服。相重镜几乎跪倒在地,心口一阵又一阵地狂跳,声音几乎将他?整个人撞碎。宗门弟子……九州门派的修士……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