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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大,就只怕转圈。他晕得厉害,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小师叔,趴在他肩膀上道:“不要动。”李承霜浑身僵硬,果然没动。“混出去就活了。”江远寒声音很低,有些力竭虚弱感,但他还是强撑着开玩笑,“九死一生,原来一生在这里。”原来一生在这里……李承霜无措得要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放在哪里了,无论放在哪里好像都在轻薄对方、冒犯对方,可是他又满脑子杂乱的神思,想着“一生”,他明明知道对方是拿这个歧义来取笑自己,但却又难以抑制地想要问对方:“你懂不懂得,什么叫一生?”幸好他没有问。李承霜满身鲜血、生死一线时没有退缩,但拥着他,被他靠在怀里,竟然如此狼狈地想要后退。此刻危机还没有解除,但江远寒实在没有精力了,他厮杀出一条路线来,可不止是力竭那么简单,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让他累了。但不是睡的时候。他头晕得再厉害,也只能煎熬地保持清醒,直到一切停止。翻滚停了,意味着他们离开了奔涌着的妖兽群。在短暂的安静过后,一把短刃切断了困着身体的骨节长鞭,从妖母的尸体上挣脱了下来。江远寒落在一片草地上。空气清凉至极,草叶有些枯萎了,但触感很好。他躺在地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小师叔在他身畔,两个人的情况差不多。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个没力气,一个心神不宁。江远寒的面具又碎裂在中途,露出那张绝世貌美、近乎柔弱的脸庞,他的眼睛因为大量的魔气消耗而让黑眸转为了淡紫色。脸颊上有一道血痕,发丝松散微乱。一切都是凌乱仓促的,可却依旧让人不敢直视,好像这种匆促混乱,反而让他的野性与美丽成倍增长。江远寒躺在草地上,深深地吸了口空气,没有辨认自己在哪里,而是望着天空。“……下雪了。”李承霜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雪花纷纷而落,坠在鼻尖上,微凉地融化了。就在他凝望天空的时候,身边的人忽地翻了个身,靠近了他的怀里,蜷缩起来。李承霜怔了一下,低头去看,只见到对方乌黑的发顶和纤长的睫羽。睡着了。第七章这场雪下得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久。血战惨烈,渺云山周围一片混乱,落雪纷飞,与凝涸的血痕交叠在一起。江远寒醒的时候,已经不在那片满地枯草的原野上了。他靠着一颗巨大的古木,身上披着一件衣服,是小师叔的。纹路清晰,质地柔软。他抬手扯下衣衫,刚一动就听到李承霜的声音。“你睡到入夜了。”眼前的火堆胡乱地晃动,火堆下是一间青铜铸造的托炉法器,可保火焰长燃不灭。江远寒看着眼前跳动的一片橘红橙红,被火堆的鲜亮晃得有点眼晕,眼睛发涩,生理性地湿润了一些。“入夜你都不叫我,怎么,回不去了吗?”李承霜伫立在他身后,在右侧的方向:“封山大阵锁了,渺云山驻地无法进出。……妖群踏碎了周遭的建筑和闲置的民宅,杀了……”江远寒目光移过去,一动不动地等着他下半句。“……杀了一地的蛐蛐。”江远寒原本已做好接受惨烈回答的心理准备,结果没想到小师叔还有这么点冷冰冰的幽默。他伸手捏了捏鼻梁骨,觉得体内一丝魔气都聚不上来,头一阵阵地疼,针扎似的:“晚秋了,蛐蛐也没有那么多了。”“嗯。”李承霜应道,“驻地回不去了,我想回玄剑派总部告知掌门师兄,不知道你作何打算,所以等你醒来。”“你可以叫醒我。”江远寒一边说,一边站起身,他将身上的外袍还给对方,道,“我怎么感觉,遇到你之后,我受伤受得比以前还勤。”李承霜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我拖累你……”“打住。”江远寒厌烦听这种话,“你要是觉得拖累我,就早点喜欢上我,省去我钻研的功夫。”小师叔没话了,他匆促地移开视线,像是被这句直接坦率且带着目的性的话敲了一下心口——对方好像只把情与爱当成一项任务,一种工具,但又格外专一不改地只这么对待他一个人。他微妙地高兴,又微妙地低落,甚至想到这背后有什么圈套,什么长久设计的阴谋,但最终只是握紧了手中的辟寒剑,掌心贴着剑鞘上的纹路,把寒剑熨得温热。他这些年受得赞誉多了。什么年青一代的当代第一人,玄剑派后继之望,什么九天飞下玉霄神,这些名利在他眼前便如云烟一般。但此刻夜冷雪深,天地静无虫鸣。最极致的寂然沉思之下,他竟默默地觉得,自己值得这么个人长久地算计、精心的接近,大半还要感谢这些云烟般的虚名。江远寒不如他想得广,也不知道小师叔什么时候想法杂乱了起来。他都不觉得自己是精心接近、与之恰恰相反,他觉得自己缺乏经验和设计,要让对方喜爱自己似乎有些难度……除非小师叔修的是什么合欢大道。远处有一座小镇,脱离了渺云山的范围,没有受到妖群碾过的波及。江远寒跟小师叔商议了一下,决定今晚在那里休息一下,各自恢复伤势,明天再一同前往玄剑派。只不过事情赶得太恰好,镇上的客栈只有一间房。两个男人,且还是刚刚才出生入死过的,怎么着也算是过了命的兄弟了。江远寒没觉得不妥,沐浴洗漱上床,还把更换的衣服准备好,躺得安安稳稳。房间开了一点点窗,微风从下方散进来。满山雪色,月光盈润得发亮。————江远寒没睡好。他又被那条白蟒缠住了。白蟒的头颅贴在他身边。细腻的鳞片擦过他的皮肤,微凉柔腻,有一种令人战栗的触感。蟒蛇的身躯十分庞大,长长的蛇身缠着他的腰,蹭着他的背,尾尖儿软乎乎地磨了磨江远寒光滑的脚踝。白蟒的本质是魔纹。江远寒恰巧此刻魔气消耗殆尽,所以也不拒绝魔纹的亲近和依偎。巨大白蟒甜腻地环着他,湿润的信子舔他的脖颈。江远寒伸手摸了摸蟒蛇的鳞片,指腹从侧边的纹路抚摸而下,低声道:“就算是遇到我,小师叔也不该轻易地失手。你是不是有什么古怪?”白蟒没有回答,它没有回复的能力,只能一下下地舔着江远寒的耳垂。它的信子潮湿发热起来,磨得人浑身不舒服。江远寒皱了下眉,感觉这不像一个简单的魔纹,难道这年头什么东西都能成精,连魔族身上存蓄力量的魔纹都能……还没等他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