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薛佩烛国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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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渐息,落叶飞旋。 薛佩比说好的日子还要晚几日才回到京城。风言风语也传了好几日,都说她是因为随行小侍染了病,这才在路上耽搁了。 这日下朝,有小黄门来报,说薛大人已在天禄阁等候。 李钰还未进天禄阁,就听得一阵欢声笑语,薛佩为人开朗大方,总是见人就带了三分笑意。 一入阁内,就见一妇人与宫人调笑。那夫人长得一副伶俐模样,头上是金累丝牡丹钗,耳戴紫玉金耳铛,脖子上戴的是一项红宝石璎珞,浑身上下珠鸣珮环,散发着富贵之气。 见来人是李钰,那人面上先是一喜,而后又收拢了笑意,满脸肃穆。 “臣薛佩,参见陛下。”三叩九拜的礼仪俱全,李钰笑着,忙把人拉起。 “好了好了,你我二人,何须多礼?” 薛佩开心地拍了两下手,“如今你是帝,还不是狠狠打了那群老顽固的脸?” 李钰屏退左右,拉着薛佩坐下,“我倒好奇,是什么好玩的东西,能叫你两年都不回京?” “古兹城贸易之事,陛下也知道了,我就不提了。”薛佩收敛了神色,正经起来,“寻药之事才是重中之重,这两年我在西南苦苦寻找,终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女子生育是极为凶险的,林州寻了名医炼制阻碍男子生精之方,自然也会想到要寻有利女子生育修养之方。前面的名医倒是指了明路,说西南有一国,名为烛,此国以女子为尊,善于制药,或许能有奇药。 “臣到了古兹之后,大兴贸易之事。见势起,臣又言‘有一女子为主的商队,欠我钱财,若有知其去处者,吾赏十金’,果不其然就有人来说见过。” 李钰闻言挑了挑眉,“是个好方法。” “然真真假假混合,臣也是无意之中撞见烛国之人。” 薛佩又说起她的奇遇。 “臣听闻南下有一商队就是女子为主,只是轻易不会交易,臣便拿着丝绸布帛,想着碰碰运气,谁知刚出古兹城,就被人用药迷晕。” “是烛国之人?” “正是。”薛佩无奈摇了摇头,“臣那时是男儿装扮,那女子以为臣是男子,见色起意,生了歹心。” “好在那人还算好说话,见臣是女子,便不为难,只是臣的侍从就没有这么好运了,稍有姿色的都被留下,若长相一般的,都被那女子手下凌辱……” 两人俱是一默。 “臣细问之下才得知,原来是烛国女王久不孕,她们的国师断言说非异国男子不可,所以她们才四处掠劫男子。” “臣求着那女子,那女子大概也是愧于凌辱了臣的侍从,便告诉臣,她是王下的侍卫官,还答应了带臣去烛国见见世面。” 说到这里,薛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震撼,“那烛国,大到王宫大臣,小到贩夫走卒,皆为女子。” “烛国炎热,女子坦胸露乳是常事,而男子若要出门,需以纱覆面,以帛裹颈,说话行路要温文儒雅,否则便是不守男德,会遭人摈弃。” 李钰也为薛佩的见闻深深震撼,“烛国之情与我朝相逆,”顿了顿,李钰又冷笑,“也该叫那些老家伙知道知道,这世外之境,是这样的景象。” “臣此番回来,也带了几个烛国之人,带头的是王下的侍书官,名为润雨,若得陛下允许,她们想来求一个恩典,” “便是能将来我朝之见闻写下,传于她国。” “不是什么大事,”李钰点了点头,“只是此事还是不要太声张的好。”两国风俗迥异,若是真升到两国外交的地步反倒生异。 “臣也是这样想,”薛佩想了想又说,“其实也可以叫她们将烛国之日常事写下,若能得我朝百姓口口相授,于陛下之治也有益处。” “此事你来办。” “再说那女子生养之药,”薛佩叹了口气,“臣虽尽百力,只是始终只得两剂。” “此方有一味药,是烛国独有,可她们从不外传,臣散尽千金,她们也不愿出卖……只能求其次,借孕妇之手,买回来两剂……” “无妨。”李钰知道薛佩为她做事 从不肯怠慢,她说难,那肯定是历尽千辛万苦的,宽慰了一番,又说起这几日关于薛佩的风言风语。 “是什么样的小侍,能叫你误了日子?” 薛佩掩饰着喝了口茶,“这个嘛……” “你父亲前几日才到朕的面前说,要朕嘱咐你多去你夫婿府上尽孝。” “嗐!”薛佩听了忙摆手,“相看两相厌,不去也罢!” 见李钰目光如炬,薛佩终究是禁不住,和盘托出。 “那烛国男子……风情果然是……” 见薛佩脸上犹有未尽之意,李钰已猜得大半。“你呀你,你这样叫我如何跟陆家交待?”薛佩于三年前嫁入了陆家,夫婿是陆家三子陆宜。 “哎呀,”薛佩忙靠近李钰耳边,“臣也是迫不得已。”说完便说起缘由来。 原来是薛佩初进烛国时不懂规矩,见男子覆面束脖很是奇异,便盯着人看。那些人一见薛佩是跟着侍卫官回来的,就觉得是贵客,第一晚就有人自荐枕席,平日往来,总有男子托人来传情。薛佩被吓了一大跳,自然是不肯,可是再怎么谨慎,毕竟是在异国,也难免有疏漏。 “他说因为臣盯着他看,旁人都以为他已经是臣的人了,又见臣对他不闻不问,旁人俱对他冷嘲热讽,说他是肖想女子,不守男德……” “他身份本就低贱,说若臣再不收用他,他便只能沦为那千人骑的妓子……” 说完薛佩便有些不好意思,她又不是看不出是被人蒙骗,只是那人实在是…… “这烛国男子,小意温柔,”说罢,薛佩眨了眨眼睛,“风味与我朝男子迥异……” 李钰无奈叹气,“此人名为何?若是个折腾的……” 薛佩听了,便知李钰不会责怪自己,忙说:“此人名为春君,陛下放心,臣早就查过了,春君是侍卫官夫妹之子,只是他的父侯身份低微,不得喜爱。” “他家人有意将他嫁入丞相府中,他不愿委身,这才找上臣……” “你有成算就行。”李钰对薛佩的情事不大在意,只是身为女子,一女侍二夫终归是会遭人异议。 “春君有一胞弟,名为兰君——”薛佩悄声说道,“此子还是处子,懂吟诗作赋,样貌比春君还要好看几分……” “……” 李钰瞪了薛佩一眼,“不必!” “你自己受用就好,不必在意我。” 薛佩嘿嘿一笑,“听闻陛下将要采选?倒是臣杞人忧天了,陛下后宫之事自有人cao心。” “可惜我薛家无子。”薛佩佯装可惜。 “无子又如何?”李钰好笑地点了点薛佩的脑袋,“有你便胜半子了!”薛佩封官自然也是收到阻拦,女子为帝从未有,自然也没有为前朝官的,薛佩是凭着她的真才实干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的。 外头小黄门来报:“林太傅求见——” 薛佩听了连忙整理衣裳正了脸色。 但还是忍不住悄悄问:“太傅还是老样子吗?”还是那样古板刻薄? 还没等李钰回答,林州就进了门,见薛佩的样子,忍不住皱眉:“既来面圣,为何不着官服?作这种打扮成何体统!” “无妨,”李钰连忙开口替薛佩开脱,“本来就没到她收假的时候,不过来聊些家常,不打紧。” 薛佩暗地里朝林州吐了吐舌头。 “薛大人也盼着与你团聚,你早点回去吧。”李钰无奈扶额,只好催促着薛佩早点离开,免得林州又要拿老师架子,对薛佩吹毛求疵,连带着她也要遭挂落。 薛佩出了宫,既没回陆家,也没有回薛家,而是自己骑了马,跑去了自己购置的一方别院。 别院隐蔽幽静,奴仆也不过几个,刚好够用。 一入院门,就听得一道清澈男声,声声欣喜。 “妻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