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弟吵架的延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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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景阳便知道了答案。 太平叹气,他好似在想事,手指有意无意地搭在盆栽边。 盆中装了水,新摘来的荷花泡在其间,出淤泥而不染。 景阳正欲要与他赌气,便不想让他得逞。 修为高深莫测、也被外人认为高深莫测性情冷淡的景阳真人,在这时居然动用剑气,使得那盆栽偏移了几寸位置,恰好落在了太平碰不着的地方。 也是因为那道剑气,玉瓷制成的盆壁上多了几道裂缝。 太平哑声失笑,方回过神,他琢磨片刻,说道:“那我该怎么劝说师弟呀?” 太平歪头看过来,他眉眼弯弯,笑容盈盈,很是少年气:“我还以为师弟不需要我劝说呢!” 似乎是意识到景阳难以理解,太平于是伸手过来,握住了景阳的手。 是的,景阳这次没有躲——他没有像挪开那盆栽一样避开师兄的手。 太平双手握上来,他的手还是有些凉。 景阳一贯冷淡,今日却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烦。 烦是一种情绪,却也可以不是,然而景阳真人今日觉得烦,只是因为那人是师兄。 如果不是师兄的话,景阳真人可以一剑杀之,可是那人是师兄......那便不行了。 太平很是认真地讲着他的道理。 那些道理,都是景阳没有听他说过的,也正是因为师兄从没有说过,便让景阳越是听着、越是觉得心烦意乱。 景阳本不应该心烦意乱,他已经不是小孩,可是在师兄说出那些道理、说出计划之后,他却像小孩一样冲着师兄发起脾气来。 景阳说道:“你是白痴。” “这根本不可能。” 景阳很少说重话。 一般时候,他在师兄说话的时候总是沉默着,偶尔闷闷地嗯一声,以至于很多时候太平都不觉得师弟认真地听进去了自己的话。 太平也很少对景阳说自己的事情和计划,今日他也是第一次同师弟说起,却没想到师弟会抗拒、还是这般激烈的态度。 太平有些无奈:“师弟,那又因何白痴,又为何达不到?” 景阳默不作声,太平说道:“我觉得并非不可能,而且,你也是到了此种境界,该是窥探到飞升后的世界一角。” 太平说到此处,他看向景阳,摇头道:“我与你说过,人多力量大。独一人上去,不行。” 景阳说道:“......我不觉得。” 景阳:“反正你说得都是蠢话。” 他像是犯了小孩脾气,半点也说不得,半点也讲不得,太平越是列举出要如此做的好处,景阳偏是不听。 直到最后,太平叹气问道:“师弟,你觉得我是错的?” 他看向景阳。 景阳也看向师兄,他看见师兄的眼睛很亮,那人很是期盼他的回答,希望他继续帮他,但是景阳觉得,这不可能。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因为,师兄那样做,就像是在骗他。 景阳说道:“你早就可以飞升了,却要因为这么虚无的理由放弃,不值得。” 太平笑道:“不值得又如何?再者,我觉得值得便好。” 景阳说道:“我觉得不好。” 太平于是又抓着师弟的手问:“那要如何师弟才觉得好呢?” 景阳心想,师兄很在乎自己的想法,他忽然又有些高兴,却因为是吵架,还是觉得并不开心,这一切都要怪师兄......所以在收到那封信的时候,他本不该来。 景阳说不好,他觉得不好就是不好,没有其余道理。 太平说得有些口干,要松了师弟的手掌去喝茶,但是景阳不依。 太平松手的时候,景阳便出手扼住了太平的手腕。 太平愣神片刻,又叹出气来。 景阳说道:“不许喝。” 太平无奈道:“师弟今日怎么这么对我啦?” 景阳说道:“那是我倒给你的茶。” 太平微笑道:“因为吵架,所以连倒的茶也不许我喝?” 景阳点头,他心中很烦,不想就是不想。 太平于是又落座。 景阳说道:“你没有遵守修真者的本分,师兄。” 太平笑道:“我还以为小景阳,连师兄二字也不想叫啦。” 景阳沉默片刻,想了想,还是叫他师兄:“......从冥界回来的时候,师兄便做错了。” 太平问道:“我错在哪里?你不要因为自己想要飞升,便觉得我是错的。我想要人人一起飞升,又有何不可?” 景阳说道:“......那需要很久,而且你要杀很多人。” 太平笑道:“凡人的命,师弟很在乎吗?” 景阳不做回答,他不想和师兄讲道理。 太平说道:“修真者与凡人,就像牧羊人与羊,你说人宰羊,会有愧疚吗?” 景阳说道:“不一样。” 太平叹气:“那师弟要如何办呢?” 景阳站起来,他朝着门外走去。 太平没有拦。 ...... 师侄们只见小师叔兴致冲冲地走、却意兴阑珊地回。 究竟发生了什么,两位师侄也是全然不知。 但他们却见到景阳真人回到洞府,片刻后却又离开了。 师侄们好奇:“小师叔这趟回来只是为取一些物什?” 景阳听见他们问,也恰好有话要与他们说。 景阳说道:“不是。” 他沉默片刻,对着师侄们说道:“告诉你师父,我要走。” 景阳话说得淡淡,但是此话无异于惊雷打在两位师侄心间。 景阳师叔要走?要去哪?是单纯的走还是要从青山离开? 景阳想了想,却自己说了:“我会离开上德峰。神末峰还是空峰,我去那里。” 柳词问道:“小师叔,去哪里作何?” 景阳说道:“当峰主。”当年师兄领着他和两位师侄杀掉那些师叔、当上掌门的时候,便承诺过峰主之位,只是景阳久居上德峰,其他地方也住不惯,便没有去。今日又是怎么了,他偏偏要去了? 可是为什么要去,景阳没有解释,他只与柳词说:“我会监视着师兄,不让他作恶。必要时,我会亲自制止那人。” 景阳真人放下一句狠话,便御剑离开,好似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柳词看着景阳师叔踩着弗思离开,心中有些惊疑不定,到底发生何事? 半日以后,柳词才有些明白,小师叔离开,许是因为师父的计划。 那计划,柳词也不赞同,元骑鲸也不同意。 然而唯一强烈表达反对的,仍是景阳。 太平回来后却没有多少表达,他听柳词说景阳搬到了孤零零一座的神末峰,脸上的笑容还颇有些感怀的意思:“小景阳长大啦。” 柳词问师父,对景阳师叔的话怎么看? 太平想了想,笑着回答道:“不怎么看呀。” 太平照旧我行我素,似乎料定了师弟并不会怎么样。 “监视我?算了吧。”太平笑道,“还是我去找师弟吧。” 柳词心想,师父这话恐怕难成,虽然景阳师叔情绪一贯很淡,但说起要走时小师叔的情绪却外露了,他像是很烦。 景阳搬到神末峰的后一月,太平便又找上门去。 神末峰孤僻,独处在青山一角,太平独自前去,恰好遇上神末峰禁制开启,他看着被禁止挡住的剑,哑声失笑片刻,便收起剑步行上山。 神末峰上猴子很多,聚众在一起声音也很是嘈杂,太平负手沿石阶上山,一路猴子叽叽喳喳也是围着他在树上跟着。 太平嫌吵,他从地上捡起些石子,随手丢去,骂道:“好生聒噪。” 石子如剑迅疾而出,落在猴群中,吓得猴子们四散而逃,总算是安静些。 猴子不见了,有人却来了。 太平扬起头,看见师弟站在不远处的林间。 太平朝景阳招手,笑道:“景阳,来接我啦?” 景阳声音闷闷的,问道:“师兄来干什么?” 太平想了想,笑道:“和猴子打架?师弟又要做什么呢?” 景阳好似故意跟他作对:“我帮猴子打架。” 太平乐不可支,他说道:“难得见师弟这般高兴呀。” 景阳说道:“我不高兴。” 他其实有些想师兄来,可是等到师兄真的来了,却又不想了。 因为师兄来了,师兄很固执,所以他们会吵架。 景阳想到,这很烦,他的心又不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