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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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我只是想让你听话。” 床帏间。 孟冉昏昏沉沉,似乎听到了谁在说话,然而声音钻进耳朵里,没等进入脑袋被消化,便散于无形,他懒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躺在床上。 凌月之坐起来,手指一勾,拽出被孟冉压在身下的小衣,慢悠悠地穿衣裳,同时观察着孟冉的反应。 都是筑基修士,孟冉确实水,和萧九、萧与焉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推开门。 一夜雪化,寒气更胜下雪的时候。 她如今没法使用灵力,被冷风一吹,身上皮肤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冻得牙齿都有些打颤,紧了紧身上披的大氅。 她冷。 别人也冷。 凌月之的思绪飘到小时候,凡俗界的冬天很冷,会冻死人。 死人临死前爆发的力量是可怕的,会争抢、殴斗、厮打,去抢别人的保暖衣物,穿在自己身上,然而衣服总是不够暖的,最后反而头破血流地蜷缩在一块,齐齐冻死。 生命只有一次,有的生命就是短促并且充满苦难。 出来得太早,天空青蓝色,缀着几颗星星,清冷乏味,寒气透骨。 “宁希澄。” 凌月之动作悄无声息,推门,进入,喊人,轻轻摇晃床上的宁希澄。 宁希澄手腕上倒是没有锁灵镯,但他就是凡俗界的普通人,体内根本就没有灵气,一样怕冷。 被凌月之一推,反而往被子里缩了缩,才揉着眼睛,看向站在自己床边的人,道:“凌月之,你起来了?” “嗯。” 凌月之站在床边。 宁希澄慢慢从睡意中清醒过来,坐起来,穿衣服的同时,注意到凌月之的脸色很不好看,哦不是,不是不好看,是……很苍白。 他眨眨眼,瞪大眼睛又看了看,震惊道:“凌月之,你、你虚了?” 凌月之原来的肤色白而且有光泽,一看就是长辈喜欢的那种内里充满勃勃生机的小辈,虽然容貌冷艳,但健康活力的感觉可不作假。 而如今她仍然白,但仿佛是失去了水分的白玉兰,揉皱了的白手绢,里面原本的血气半分不剩,苍白,虽然未至憔悴,但会让人疑心她是不是容易生病? 而且她的脸。 “你右眼下面怎么有颗小红痣?原来没有吧?”宁希澄站在床上,弯腰凑过去看,疑惑道。 凌月之摇摇头,道:“这不重要,有另一件事情更重要。” “什么?”宁希澄问道,暗暗揣测道,是孟冉那边出了事,还是楚衡?还是岐子薇、宁翼找过来了? 难道是他哥宁明宸? 想到有这个可能,宁希澄立刻紧张起来,专心致志听凌月之的话。 “我们昨天摆摊算命的地方,隔一条街,有很多乞丐,昨天晚上那么冷,他们不会冻死吧?”凌月之道。 嗨! “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宁希澄本来紧绷的身体,又放松下去,摆手道:“当然有可能冻死了,昨天晚上那么冷。” 他都是加了一床被子睡的。 凌月之看着他,问道:“那他们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 “额,应该没有,他们要是真犯了罪大恶极的事,会被处决,但是也说不准,也有罪犯装成乞丐的案例。”宁希澄想了一会儿,道:“大部分应该只是因为穷。” 不知为何,他一提到这个字,就觉得这个字与自己深深绑定。 穷。 虽然他还处于失忆中,但是一想到他爹对他横眉冷对的样子,他就能迅速分析出,他爹绝不会留半分遗产给他,所以他必须开源节流,自食其力。 因为如果他大手大脚花钱的话,就很容易沦落为乞丐。 修士没钱还可以去给人当客卿,他这种普通人要是没钱,去给人当苦力,都不一定有人收。 宁希澄心中正凄然。 “他们也是人命,就没有人给他们施舍粥饭吗?我在凡俗界的时候,都见过一些达官贵人开设粥棚,给乞丐施粥的。”凌月之问道。 宁希澄想了一下,犹豫道:“虽然我没有记忆,但这应该算修仙界的常识,就是说,呃……” 他“呃”了一会儿,才终于组织好语言向凌月之普及常识:“你知道鸡鸭鹅狗猫吧?在修仙界,普通人之于修士,就跟鸡鸭鹅狗猫之于普通人一样。” “当然正经修士是不吃人的,而且正经修士还会保护普通人免于邪修、魔修的侵害。” “但是怎么说呢。” 宁希澄咬了咬手指甲,说道:“凡俗界冬天有很多冻死的流浪猫流浪狗对吧?这很正常。那么修仙界冬天也有一些被冻死的人,其实也是件正常的事情。” 他顿了顿,又道:“当然也有修士在解决这个问题,但是青衍宗属于五大仙门里比较穷,而且比较认命的,所以乞丐也比较多,而且你去管的话,一来他们中有的是在修炼,不一定领情。二来,乞丐不代表就是良善的,你长得这么漂亮,过去的话,他们可能……嗯……” 凌月之静静听他讲。 宁希澄并不是擅于言辞的,况且现在还在失忆中,最后他自己越讲反而越糊涂,干脆问道:“你不会是想给乞丐施粥吧?我建议你别这么做。” 乞丐的来源多种多样,有的是被父母稀里糊涂生下来,又被父母丢弃的孤儿,有的是需要隐瞒身份的人,还有的是借乞丐身份来修行的修士…… 贸然去做什么,很容易引来不好的后果。 尤其是对过于美貌的女子而言,真遇到点什么,简直相当于羊入虎口。 “可我看那些乞丐里,有很多小孩,甚至婴儿。”凌月之叹息道。 宁希澄哑然。 他纵使失忆了,但也有自知之明,他是个天赋平庸,性格中庸的人,独善其身是他的准则,自保是他的性格。 但凌月之…… 他只认识凌月之,况且一开始要不是凌月之救他,他早就死在宁明宸手里了吧? “那你想做什么?”宁希澄说完,又连忙接着说道:“我会陪着你的。” 其实凌月之要做什么,不做什么,他也没法干预,问也就是随口一问,后面那句才是他想说的,也是他唯一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