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出海（五）
“这么说，那小灵天要现世的传言不仅是真的，还真的开启了？” 尘独月在与八大峰主开会时，也听过峰主们说小灵天的传言，但那时他对这世界还不甚清楚，在不了解什么是‘小灵天’之下，他也只好回了句“小灵天之事在闹出大动静之前，先不要管”。 后来从书中，他知道了小灵天是上古时期五族混战时，被“炸”掉的一部分空间，里面长眠着众多大能，无数灵宝被埋葬在碧草与黄土之下，灵气因与大世界空间隔绝而产生了变异，因此诞生了许多大世界空间没有的灵植。 这种小灵天的空间因为是被“炸”掉的，已经完全跟大世界脱离了，没有锚定点的小灵天空间会到处‘飘荡’，随机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任意一处，或许是九州大陆，或许是十方大陆，又或者是莫邪大陆往间大陆等等，都是有可能的，甚至出现在无尽海的中央也是有可能的。 “是啊，你说这是不是很打脸？各大门派和主城刚发布辟谣公示，结果没几天小灵天就真的现世了。” 想起这个瑛珏就郁闷，她刚回门派就被芷涵长老拉着去批文件了，批得正昏天黑地时还要抽空出来辟谣，好不容易辟完谣结果转头小灵天就真的现世了，搞什么鬼啊！ “…我好奇那个叫‘风雨散人’的人是谁，他是怎么知道小灵天要现世的？” 尘独月听不懂‘打脸’这种在九州大陆文化下被创造出来的词，他倒是对那个化名为‘风雨散人’的人是谁，又是怎么知道或推算出小灵天下一次出现的地点在哪的很感兴趣。 “还能是怎么知道的？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呗！” 瑛珏可不认为连能隐隐感应到大道天理的天人都没法算出小灵天出现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一个普通的修士或凡人还能算出来？ 这不是因她是天人而产生的傲慢，而是凡人或普通修士在能力上就与天人有鸿沟般的差距！ 假如把这世间所有有灵智的生命对世界的探索比喻成盲人摸象，那么天人就是在这一堆盲人里唯一的‘明眼人’。 瞎子和眼睛健康的人之间的不同是不用说的。 “…你们在说什么瞎猫什么死耗子？” 镜寒回来了，他一回房间就听到瑛珏的那句话，感到好奇地问道。 “嗐，没事。” 瑛珏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她美眸一转看到镜寒手上拿着的东西，立马道：“这是借到身份证和通行证了？” “对。” 镜寒抬手把证件凑近点联络器给友人们看清楚，“这是我水镜宗长老的证。” 瑛珏和尘独月凝神一看，上面写的资料姓名为秦洁，男性，二百三十九岁，魂境七阶修为，身高是一米六八，证件上画的小图是个塌鼻梁厚嘴唇大饼脸长得非常其貌不扬的人。 “哇镜寒，你要月变成这副模样吗？” 瑛珏不能理解镜寒的审美，怎么就给月找了个丑男借身份证呢？ “额，这长得的确有点其貌不扬，但这个人是新上任的长老，千烑并不认识他，月伪装起来会轻松点。” 镜寒在出去找人借身份证时就在想，一般来说除非是很熟的人借身份证，否则绝大多数人都是怕麻烦不会把证件往外借，所以他借证件就只能在水镜宗里借，可水镜宗的大部分人千烑都认识也知道他们的习性，要是月伪装得不到位，很容易会被拆穿。 而这秦洁是他找了一圈之后觉得合适的人——千烑不认识这位新上任的长老，自然不知道他的习性，月几乎只要把外貌伪装得像一点就不用怕露馅了。 “辛苦你了镜寒。” 尘独月倒是对这容貌很满意，越是其貌不扬的人就越是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这修为对出海执行任务来说也够用。 “不辛苦。” 瑛珏见尘独月也不介意伪装成丑男的样子，她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了，只是忽然想到要是月伪装成另一个人去跟徒弟出海，那逍遥派怎么办？ 她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尘独月听此，沉吟了一会后开口道：“我打算施展‘分魂术’分出一小部分的魂魄塞入替身傀儡中，再将傀儡伪装成我的样子。” 自九州大陆的人学会了怎么修炼用法术去对付魔族，就一直没停下过研究新法术或升级原有的术式，让攻击术更有威力，让治愈系能治更重的伤，让防御系更加坚固；在研究的过程中会因种种意外而刚好诞生出各种新法术，有用或有趣的就留下，这替身傀儡就是那些法术之一。 替身傀儡可以继承主人力量的三分之一，修为境界也能调得跟主人一样，不仔细分辨很难发现是替身。 在动荡之战时，傀儡是用作救命道具使用的，但在和平时代，就是给某些想出去玩但又不能的人用的‘障眼法’。 “月你学会了分魂术啊！” 分魂术是九州大陆法术中的高级法术，瑛珏没想到尘独月才来这世界没多久，就已经学会了这种高难度的术式。 “嗯，我在一方天地内学逍遥剑诀的间隙时顺便学的。” 本来尘独月以为会很难，却没想到一学就会。 镜寒点点头，“傀儡之术是个好办法。” 随即他边迈步走向房间角落的法阵，边道：“月，我给你把证件送去，你打开角落里的传输法阵吧。” 尘独月闻言立马按照他说的去做，凝起灵力注入房间角落的法阵，地上的纹路慢慢亮起，随着柔和不刺眼的光而来的还有凭空吹起的风，当光亮到一定的程度时，法阵中心处慢慢浮现出一本证件，他伸手去拿，证件一出法阵，光亮就消失了。 “…咦，这秦长老是符修？” 尘独月重新走回放联络器的桌前，边走边确认这借来的假身份的资料，第一页的资料他刚才看过了所以只是扫一眼就过去了，但翻到第二页看人物详细身份及任职经历时，被“主修符箓”的介绍内容给惊讶到。 九州大陆一般来说很少人会选择符箓为主修的，因为符道既要学阵法，也要学画符还要学基本的剑术，学得杂就算了，在平时还显得有点鸡肋 ——虽然符纸上画上武器再注入灵力，纸也能变成武器使用，但毕竟是纸变的武器，坚韧度不如真的武器法宝。 符箓也能当阵法使用，不像普通阵法那样要一些时间做准备和需要空地才能布下，可以说符箓纸画的阵法一掏出来就能用！ 但符箓纸做的阵法也有个缺点，那就是不能灵活运用，毕竟没人能做到预知未来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从而提前绘制好要用到的阵法，而现场绘制又极易被打断。 综上所述，就算九州人要学符箓道，也只是作为一个辅助学科来学，所以，以符箓道为主修的符修不能说没有，却也是很少。 “嗯，秦长老出生在一个有传承的符箓道家族，所以主修符箓道。” 说真的，当镜寒回去水镜宗发现门派新来了个符修长老他还是很惊讶的，但水镜宗除了邪修外并不歧视任何一种类的修士，所以他也就接受了秦洁，还为符箓道的传播添一把柴，把宗内的一块空地给秦长老让他教弟子们学符道。 “…镜寒瑛珏，我之前在一方天地内修炼时并没去学符道，你们有关于符道的书或符修与人交战的影片吗？我想用来参考下。” 尘独月虽在高级藏书阁看过各方面的法术书，但对符箓一道他仍是不熟。 如果他要伪装成秦长老暗中保护徒弟，他就不能用逍遥剑诀或阵法去对付可能会遇上的海兽、海鲛人，以免被徒弟认出，那么就只能硬着头皮学符箓之道，并要快速达到魂境七阶的符修该有的战斗水平。 “月，这你可就问对人了，我曾经就与符修对战过！” 瑛珏闻言立马激动起来。 在她还是妙皓仙门的大师姐、下任掌门候选人时，就跟同为候选人、以符箓为主修的二师弟对战过，这一打就是三天两夜，终是她技高一筹赢了这场比试，当上了掌门。 当初的那场比试令她印象深刻，身为符修的二师弟虽单一方面比起那些专修某一道的修士弱，可他却将符箓阵法跟近战完美结合，发挥出来的威力比任何修士都强，攻击招式变化万千还非常的难缠，要不是她趁对方用符布阵时那点停滞的时间一击制敌，胜负还不一定落在谁身上。 瑛珏边回忆那场比试，边向尘独月兴奋地说着种种细节，说着说着她似乎是觉得光是描述出来不足以让月理解，干脆道：“诶，我还是带月你去找我那二师弟吧！” 说罢，她伸出双手在半空中做了个‘撕开’东西的动作，她的身前就立马出现一个充满虚空感的‘洞’，她闪身进入这个‘洞’里面，不消一会儿尘独月身侧就浮现出一个‘洞’，瑛珏从中闪身而出。 她一出了‘洞’，这‘洞’就自动弥合淡化消失了，而她落在闺房的联络器显示的画面中的洞，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 「是缩地寸尺！」 尘独月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缩地寸尺是一种空间类法术，用之可使相隔千里的两地间的距离缩短至咫尺之间，也是少数几种要天人才能施展出来的法术，皆因此术需要大量的灵气作消耗才能使出，只有天人才有这么深厚的灵力基础。 可这术有个缺点，如果在灵力枯竭的地方施展，会给施术者的身体带来巨大的伤害。 在原世界中，他就施展过一次，那是因为情况太过紧急了不得已才做，但原世界正处在末法时代灵气枯竭时。 所以哪怕是天人，他也极少施展这种空间法术。 但彼方世界不同，这里灵气充沛得连打坐吸收灵气都感觉像是在吸收‘浆糊’，这灵气一足缩地寸尺法术就不会给身体带来伤害，就算有也只会是轻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他看瑛珏施展了缩地寸尺术过来他房间，面色不改气不喘，还十分有精神地伸手拉着他，要再次施展缩地寸尺术回妙皓仙门，去找符修，“月，我带你去请教我那二师弟。” 面对热情的瑛珏，尘独月不想扫她的兴，只好跟着对方走进‘洞’里。 “喂，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啊！” 镜寒见他们旁若无人地进‘洞’，也跟着施展此法术直接去瑛珏的房间，三人分两波一前一后几乎无相隔的出现在妙皓仙门的掌门闺房里。 “哇镜寒，你怎么出现在我房间里了？你经过我同意了吗就进来，注意点影响行不行！” “哎，瑛珏你还有脸说我，你上次也没经我同意就闯进我房间。” 见瑛珏和镜寒刚一碰面就斗嘴起来，尘独月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这感觉真好啊！ 就好像回到了原世界其他九大天人没牺牲的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的瑛珏和镜寒也爱这么斗嘴，瑛珏还经常斗不过镜寒，这一斗不过她就会开始‘教对方好好做人’。 两人斗嘴仅过了一会儿的时间，就想起来旁边还有尘独月，便止住斗嘴。 瑛珏带着尘独月往房外走，“月，明天就要揭榜了，能留给你训练的时间就今晚，现在都已经子时三刻了……得快点！” 一行三人出了房间，直奔瑛珏的二师弟、现任大长老的清箫峰主阮徽淼所在的知乐楼而去。 在知乐楼前停下，瑛珏用灵力凝聚成一个小燕子的样子，小燕子先在她手上蹭了蹭，然后双翅一扇朝知乐楼十三层顶层飞去，从微微开出一条缝的窗户蹦蹦跳跳地进去，才一会儿的时间眼前紧闭的大门被人打开，一位身穿墨紫色衣袍、长相清俊气质阴郁的男子从门后走了出来。 “掌门师姐，你找我？” 他先是对瑛珏行礼，直起身子后他看向尘独月他们，对着两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阮师弟，是这样的……” 瑛珏给阮徽淼简单地说了下尘独月要给出海的徒弟当保镖的事。 “……嗯，月天人真的是爱徒如子啊。” 阮徽淼看向尘独月，脸上露出了略微惊讶的神色，敛尽所有表情，他侧身让开一条过道，“阮某对符道一事虽不是宗师，却也是颇有研究的。符之一道杂且乱，这里不方便展开说，各位不妨上楼详聊。” “如此，便扰叨了。” 尘独月一行人进入知乐楼，上到第十三层在雅室坐下，阮徽淼叫来他徒弟给大家倒热茶，他从雅室另一头的小门消失，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再回来时他的手上多了好多本高级法术书。 “关于符道的理论书就在这了，月天人可以先熟悉下，等理解了再进行实战。” 尘独月见此边道谢边伸手接过，抬手一本本地将这些书往额头轻触，闭上双目细细分析脑中内容，待他初步理解其中的内容时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他慢慢睁开双眼，视线中瑛珏和镜寒都在好奇而安静地看着自己，阮徽淼则在一旁坐着写些什么。 瑛珏见他终于从类入定的专注阅读状态中醒来，忍不住问道：“怎么样？” 尘独月如实回答：“懂了一些，但还需要实战加深理解。” 镜寒看了眼雅室墙壁上挂着的计时器，上面的指针指向丑时一刻，他估摸下八月份天亮的时间，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了，便开口道：“月，你有带一方天地吧？” 如果尘独月要学习符修的攻击方式，光靠一晚上的训练是没办法达到魂境高级修士的水平，至少也要训练个十几二十年，如果在一方天地内的话，到是可以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练到与秦长老相同的实力。 “当然。” 尘独月点点头，把高级法术书放到身侧的桌子上，再伸出手掌心朝上，几乎是瞬间，他的手心处突然出现一个外形像茶壶的东西。 像一方天地这种神器，基本上不用刻意带的，只需主人的心念一动，神器无论原先被放在哪里，都会立马出现在手上。 将一方天地也放到桌子上，四人身体化光遁入壶中。 … 白皙修长带有薄茧的手握着刻着花纹的壶把手，有着玫瑰花香的玫红色茶水，从褐绿色茶壶短圆的壶嘴中缓缓倒出，落入淡碧色的小巧茶杯里，放下茶壶深深吸一口玫瑰花的香气，千烑拿起茶杯饮下这花茶。 跟尘独月分开回到房间后，他在脑中仔细回想自己这一天的经历，反省出这一切都是自己还没对这世界有深刻的了解，为了避免以后再出同样的事，他想再复看一次原主的记事本，还有去藏书阁普通书区看关于法律方面的书。 千烑钻进床底下挪开地砖露出暗格空间将箱子拿出来，用钥匙打开箱子把整齐放好的记事本全部倒出，再拿起记事本从头看起，一本本的记住纸上所有的内容，在脑中对内容进行筛选，把含有人名的内容加深印象，日常流水账般的记事就粗略看一遍，从子时看到丑时，看得他眼睛都干涩了。 他给自己冲了壶玫瑰花茶，连喝两杯下肚，伸手用指腹给眼周轻柔地按摩以缓解疲劳感，放下手抬眸看了下墙壁上挂着的装饰计时两用的悬针，针影落在了丑时，自觉时间不早应该先休息，便把记事本按顺序一本本放回箱子里，当拿着第十七本时他停住了动作…… 他现在已经借尸还魂以‘千烑’的身份继续活着，也决定为了避免露馅而去学习模仿原主的性格与生活习惯，但原主这爱写日记的习惯自己要不要维持下去？ 要真的继续写下去，万一在他修成天人之前，这些记事本被谁发现了，那不是会暴露自己吗？ 可要是不写的话……他实在是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不搞混自己与原主，也无法确定自己在几百几千几万年后，还是否能记得自己原先的性格？ 他怕自己扮演原主入戏得太深，会…… 他很清楚，有些‘面具’戴得太久，就脱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