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Ⅰ她身上的馨香将他包裹
回书房的路上，惊蛰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有什么话就问。” 妊临霜墨黑的发丝被太阳晒得烫热，余光瞟见小孩儿跟着她，一脸欲言又止，不由觉得好笑：“又在想什么呢？” “殿下，”惊蛰鼓起勇气打了个直球，“您喜欢我哥哥吗？” 要不然怎么会说出那么一段激动人心的话，听着满腔热忱，真爱都没有这么真诚吧。 “哈？” 妊临霜闻言，忽然停住脚步转身，惊蛰猝不及防地撞了个满怀，被她顺势按在怀里揉脑袋。 “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成天就想着些情爱之事？” “唔！” 惊蛰被迫待在她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太女殿下看着高挑，身形也窈窕，但怀抱意外地让他觉得踏实，身上还有股若有若无的好闻香味儿，他连挣扎都不想，任由她把头发揉乱。 “别多想，我对清明没什么感情。” 皇太女的声音近在耳边，他仿佛都能听到她强有力的心跳。 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馨香紧紧包裹着他，丝丝缕缕地渗入肺部，在他的身体里攻城略地。 惊蛰不可避免地生起旖旎心思，为自己的非分之想感到脸热。 “也不是，也许有种对下属的关怀？总之绝不可能是男女之情。” 太女殿下悦耳的声音轻轻响起。 “殿下觉得哥哥好看吗？”惊蛰的声音闷闷的。 “还行吧，其实没太注意……” 妊临霜细细想来，统共就和清明见了两次。 两次他都是缠绵病榻，她只知道是挺好看的，但是具体长什么样子她还真没什么印象，没有仔仔细细地瞧过。 “而且又不是长得好看就好，像你这样健健康康的也很好啊。” “哦！她们老说你丑，你是不是自卑了？在我眼里你可不丑。” 怎么说呢，甚至还很符合她的审美。 妊临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放开他，盯着他通红的脸和闪躲的眼睛看，狐疑道：“小孩儿，你成天想这想那，不会是想找妻主了吧？” 惊蛰刚离开她的怀抱，还没来得及失落，就被她问了个猝不及防，慌忙摆手：“没有！殿下想多了，我还小呢，还能服侍您许久的！” 其实我不小了，惊蛰腹诽，还有一年半我就成年了呢。 “是吗？” 妊临霜将信将疑地上下打量他。 少年的脸蛋稚嫩，骨骼细幼，都未长开，确实还小。 无奈他这小脑瓜老想些有的没的。 “你要是想找妻主了就和我说，我提前给你物色。” 惊蛰的一颗心被她牵动得七上八下，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只能学小孩子赌气：“我不要！” “嗯……不过如果能有像太女殿下这么优秀的妻主，也不是不可以。” 他古灵精怪地转了转眼珠，笑嘻嘻地答。 “那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妻主了，”妊临霜权当他是在吹彩虹屁，“本宫可是万里挑一的‘良人’呢。” “那我就一辈子服侍您。” 惊蛰嘟嘟囔囔的，妊临霜只当他是小孩子闹脾气：“墨磨不好可不行。” “太女殿下如今开朗了许多。” 不远处，两位侍从见妊临霜经过，连忙行礼，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容，不由被她感染，仿佛空气也轻松起来了。 “是啊，自从三年前皇上为她赐婚以来，她就一直很不开心，如今似乎是终于接受了……” 妊临霜愣住：赐婚？是听错了吗…… 她压制住自己回去问清楚的冲动，如果是赐婚的话，“她”不可能不知道。 “殿下，怎么了？”一旁的惊蛰注意到太女殿下眉头紧皱，好奇地询问，“您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妊临霜本不想多说，但看着惊蛰天真烂漫的脸，犹豫了。 她来到此地，都没个能说话的人，刚才转念想着小孩子好骗……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而且惊蛰这么机灵，怕是不好糊弄，不如开门见山：“惊蛰，如果发现本宫骗你，你会怎么想？” 惊蛰闻言，脑海里的画面瞬息万变，最终定格在眼前太女殿下墨黑的眼瞳里。 他微微低了头，脸上带着恭顺的神情，“殿下，我只相信您想让我相信的那个事实。” 妊临霜想了很多答案，愣是没想到这个，一下子噎住了。 “行吧。” 不管了，前面就是书房，她拉着惊蛰快步进了书房，一把关上了门，微微俯身盯着他的眼睛。 “惊蛰，我不管你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我现在信任你，要问你一些问题。这些问题我不便明着去探询，你只管和我说你知道的部分就可以。” 惊蛰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她。 “我是否有婚约？” 惊蛰疑惑地歪了歪头，好像在奇怪她为什么问：“有呀。” 她没听错，还真有。 妊临霜觉得头痛。 也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男人，好不好糊弄。 “外面都是怎么传的？” “三年前您成年不久，皇上就为您赐了婚，但您抗旨不遵，闭门不出将近一个月，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皇上同意延后婚期，等到您的未来正君成年再行赐婚。” 对方竟然都还没成年？ 妊临霜听得诧异，就差把问号打脑门上了。 她怎么像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惊蛰纳闷，看着她急切的眼神，试探性地继续给信息：“距离再次赐婚应该还有一年的时间。” 太女殿下的眼神逐渐失焦。 惊蛰吞了口口水，继续道：“皇上给殿下您指的正君，是卫家的嫡子，卫玢公子，年方十五，还有一年就成年……” 妊临霜极为缓慢地换了一个姿势，从凝神倾听变成生无可恋地托着腮看窗外。 “殿下，您怎么了？” 惊蛰跟着她看窗外，庭院里鸟语花香，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还有一年……” 妊临霜盯着侧边宫墙上那条细细的裂缝，幽幽地道：“换成我我也抗旨……” 惊蛰收回眼神，默默注视她愁苦的表情，不太理解。 是卫玢公子不好么？ “没事，”妊临霜闭眼深吸一口气，“只是在想怪不得卫玢这么放肆，连我宫里的侍卫都拦不住，原来她们根本没想着拦。” “您不喜欢卫玢公子么？” 惊蛰站在一旁，看她打开本折子开始看。 他还没见过卫玢，只听过些传闻，不由好奇道：“听说他是皇城世家的年轻公子里最好看的呢。” “他？”妊临霜撇撇嘴，“好不好看我倒看不出来，性格够呛，闹腾得很。” “哦……” 她提笔，惊蛰赶紧挽了袖子继续练习磨墨。 “皇上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呢……” 妊临霜喃喃自语。 赐婚？对象还是卫玢？ “可是我看他的时候，完全不是女人看男人的心态。” 不想占有，不欲亲近，不愿入怀。 惊蛰心中一动：“那殿下对他是什么心态呢？” 妊临霜皱着眉在折子上画叉：“在我眼里，他和你一样，更像是个弟弟，调皮可爱，又很有生机。” “我向来觉得感情是不能强求的，他还那么小，和他成婚那不是耽误他吗？” 十五岁…… 放到前世，他都还在象牙塔里读书，经历早晚自习的折磨呢。 “也许皇上是有别的目的吧。” 妊临霜摇摇头，决定把这事儿先放放。 反正还有一年，谁也不知道一年后会发生什么，那她就先把这一年过舒坦了再说。 两人待在书房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过得很快。 日头西斜，在书房坐了一下午的皇太女，终于把余下的奏折批完了。 几天份的工作堆在一起做还真是累，妊临霜揉了揉坐得发麻的臀腿，起身准备去院子里转转，松松筋骨。 这里晚间温度下降得很快。 这才傍晚，太阳都还没完全落山，院子里的风吹到身上就已经凉丝丝的了。 又是一天过去，离皇上回来还有八天。 “惊蛰，你说皇姐今天会来吗？” 妊临霜望着远处的云朵镶上金边，霞光万丈，磅礴大气。 “我觉得她会来。” “唔，不会吧，都这么晚了。” 惊蛰的语气里透露着明显的不情愿。 他对皇长女一点好感都没有。 和太女殿下一整天形影不离的相处，少年的胆子又长大不少，有时候私下里和妊临霜说话都懒得加“殿下”了。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太阳下山后气温骤降，妊临霜搓了搓手臂，突然好想念现代的食物。 想想这几日在宫里吃的菜肴，虽然精致又美味，总感觉吃了个寂寞，比起在这里天天蒸煮炖，煎炸炒显然更符合她的口味。 “想不想吃火锅？” “火锅？” 惊蛰疑惑：“那是什么？一道菜吗？” “算是吧。” 见他有兴趣，妊临霜兴冲冲地回身进了书房，惊蛰跟进去，她正拿了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一边画一边给他讲。 “喏，这就是火锅。” 画的虽然粗糙，但看得出画面中央是一口圆圆的锅，左半边写了“清汤”，右半边写了“辣汤”，底下生着火。 “噢……原来如此，是两种不同口味的么，”惊蛰似懂非懂，“但是这口锅的形状看着好神奇，我从来没见过。” “那也没事，你能吃辣吗？能吃的话咱们晚上就只做辣汤。” “能吃！” 惊蛰狠狠点头，口腔里的唾液在疯狂分泌。 “不错！” 妊临霜也狠狠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男人就要会吃辣！” 惊蛰想不通男人和吃辣有什么关系，看着太女殿下抓着毛笔围着“火锅”边缘画了好多圆圈。 时间紧懒得画细节，她直接在一个个圆圈上写了字：“牛rou，鱼片，鸭血，虾滑，蛋饺，豆腐，娃娃菜，金针菇……” 在角落还画了好几个小圆圈，写着“蒜末”、“葱末”、“麻酱”、“香油”、“酱油”、“香醋”等等调料的名字。 “殿下，其他的我都知道，但是这个虾滑和蛋饺是什么？” 惊蛰好奇地望着这一个个看菜名就好吃的菜，咽了咽口水，肚子适时地响了起来。 “嗯……虾滑就是鲜虾仁磨的虾泥，蛋饺呢，就是鸡蛋煎的蛋皮裹的饺子。” “啊？鸡蛋皮还能裹饺子吗？” 惊蛰觉得太女殿下比传闻中有趣得多，想法也特别新奇，不由赞叹：“殿下真是见多识广！” “不急。” 妊临霜画完了直起身，满意地欣赏自己这张示意图，随便吹了吹，不等墨干透，就迫不及待地把纸卷起来，递给惊蛰拿着。 “走，咱们去厨房，让后厨做！” 她兴奋得眼睛闪闪发光，像墨黑夜空中镶了明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