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1

    我追了陈旭三年，终于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我以为我们会有以后，直到白玲珑的出现。

    18岁生日那天，他不让我吃蛋糕，因为那个蛋糕里有芒果，而白玲珑芒果过敏。

    他指着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玲珑很难做？」

    1

    第一次见到白玲珑，是在她的画展。

    那天，我抱着爆米花和可乐，在电影院门口等了陈旭一个小时。

    直到电影开场三分钟，才敢打电话催他，「你在哪儿？」

    「看画展。」

    我蹙眉，「什么画展？」

    「穆炎新开的画展。」他简单回复了一句。

    电话被挂断了。

    我捏着手机，冒着小雨，拦了辆的士赶过去。

    刚迈进画廊，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心情瞬间就好了。

    追了陈旭四年年，我练就一种功力，人群再嘈杂，仅凭一个后脑勺就可以锁定他。

    我小鸟似的朝他奔过去，抱住手臂，小声抱怨，「这有什么好看的啊，你是不是忘了——」

    陈旭冷脸看我，「不看出去，没人请你来看。」

    他的声音像结了层冰。

    陈旭虽然脾气不好，但也很少这样莫名其妙发火。

    我不由一愣，没有说话。

    他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许之，你平时口无遮拦也就算了，她的画，不是你能评论的。」

    我下意识蹙眉，「谁？」

    陈旭表情一僵，没有看我，撇过头去看画。

    他沉默几秒，才沉声吐出两个字，「发小。」

    我也没多想，轻轻摇着他的手臂，放软了声音哄他，

    「我不知道是你发小画的嘛。如果是你发小画的，那肯定是全世界第一好看。」

    陈旭眼睛还盯着画，冷冷道，「许之，你不会夸人可以不要夸。」

    「哎，我说错话了行不行，你别生气。待会儿我请——」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沉声打断，「你先回去吧。」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满身的热气都散去，抱着他胳膊的手臂一点一点往下垂。

    今天是我生日。

    他忘了。

    果然忘了。

    「晚上我要请玲珑吃饭，你先回去。」陈旭沉声重复，语气像是毋庸置疑。

    「我和你们一起啊，你还怕我吃了你发小不成？」

    他的表情很冷，我硬是挤出一个笑，努力调节僵滞的气氛。

    「她不太喜欢生人。」陈旭眉头紧蹙，语气冰凉。

    生人？

    我是他女朋友啊，怎么他发小来了，我就成了不相干的生人？

    直到这一刻，我才忽然意识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他看着我有些怔愣的样子，稍稍放软了语气，低头哄道：

    「你知道的，艺术家都有些社恐。你这么闹腾，她肯定受不了。」

    我垂下眼，没说话。

    我和陈旭在一起半年，他从没提过有什么发小。

    再说，什么发小非得避着女朋友？

    我闹腾？那我安安静静还不行吗？

    争取的话还没说出口，沈雨诺就走了过来。

    「阿旭，你女朋友吗？」她一袭白裙，气质翩然。

    陈旭瞬间直起身，朝她看去。

    看着他猛然和我拉开的距离，我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白玲珑笑意盈盈，「我正好也想认识认识，看看是什么女生——」

    「没必要。」

    陈旭不冷不热地吐出三个字。

    这句话就像兜头一盆寒冰，冻得我整个人说不出话。

    没必要？

    什么叫没必要？

    就因为他是我倒追来的吗？

    「阿旭从小就这样，对女生特别冷淡。」

    手忽然被握住，抬头就对上白玲珑的笑眼，「我以为他对异性不感兴趣，这回终于谈了个女朋友。」

    她拉住我的手，笑容灿烂，「许之，你可是陈旭的初恋呢。」

    许之？她知道我？

    一颗心瞬间松了下来，心情轻松不少。

    看来，陈旭也没瞒着，还是提过我这个正牌女友的。

    我和白玲珑寒暄了一番，她倒不像陈旭说的，是社恐的样子。

    最后，白玲珑左手挽住我，右手拉着陈旭，去了一家很难约的私房菜馆。

    2

    我叽叽喳喳地和她说着话，陈旭坐在我们对面。

    「怎么都点我爱吃的？也不问问小女朋友喜欢吃什么？」白玲珑扫了眼菜单，忽然开口。

    那一刻，我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只觉得心口发凉。

    我们一起出去吃饭，陈旭从来记不住我的喜好和忌口。

    我以为直男就是这样，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我是他第一个女朋友，不够细心也很正常。

    可现在想想，他哪是不够细心，只不过让他上心的那个人，不是我而已。

    话音刚落，陈旭就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声音低低的，「想吃什么？」

    灯光昏黄，他眼神温柔地看着我，我勉强振作起来。

    接过菜单，看了眼，「点个芒果小蛋糕吧。」

    我在想，要不要委婉提醒他今天是我生日。

    没等我纠结完，他已经先我一步开口，

    「玲珑芒果过敏　。」

    「点一个吧。」白玲珑笑笑，「你们俩可以吃啊。」

    我刚想附和，陈旭又开口，

    「今天是你的接风宴，你别理她，她不像你，她这个人挺矫情的。」

    他的眼神瞥过我，带着一丝嫌弃和不耐烦。

    我的心瞬间冷下来，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没事，蛋糕哪天不能吃？玲珑姐，我也不急着今天。」

    「哎，没事，点一个吧。」白玲珑坚持。

    「你别惯着她。」陈旭冷冷开口。

    白玲珑直接点了一个蛋糕。

    等那蛋糕端上来，我看见一片绿油油，才意识到那是陈旭最喜欢的牛油果口味。

    我的心像被什么蛰了一下。

    白玲珑用手臂推推我，笑得温柔无害，「快切啊。」

    我小心地切了一块，递到陈旭面前。

    他看都没看蛋糕，只斜睨我一眼，「开心了？」

    空气一瞬死寂。

    他一脸责怪地看着我，我积攒了一个下午的委屈，终于忍不住爆发。

    我低头抿唇，看着面前的蛋糕，小声道，「我吃饱了。」

    「啪」

    对面的陈旭放下筷子，「今天是玲珑的接风宴，你非要跟着来，现在又闹什么？」

    他的声音不小，带着股火气，周围两三桌的人都看了过来。

    我没看他，径直拿起自己的包，

    「抱歉，玲珑姐。你们好好吃，我有事先走了。」

    走没两步，就被陈旭拽住胳膊，「不是你非要跟来的，非要搞得这么难看？」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眼泪憋回去，「陈旭，我真的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你装什么装？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玲珑很难做？」

    「她一直在照顾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的声音染上情绪，沉声质问我。

    我一时无言。

    我没坚持跟来，是白玲珑说和我投缘，非拉着我一起。

    我没坚持点蛋糕，是白玲珑点的，还是你最爱的那一款。

    我不明白，我只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看他无微不至地照顾另一个女生，忍受他对另一个女生毫有底线的袒护。

    难道这也不行吗？

    3

    「阿旭一直把我当jiejie，你别介意。」

    白玲珑走了过来，握住我的手拍了拍，语气了然，

    「他从小就护我护得厉害。就因为我芒果过敏，这小子从不在我面前吃芒果。」

    「他就是太意我了，语气才冲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她笑得温柔无辜，可我只觉得她话里的每个字都好像带了刺，扎的得我心脏好疼。

    白玲珑芒果过敏，陈旭就不允许我吃芒果蛋糕。

    可我对海鲜过敏，他在我面前倒是从不忌口。

    白玲珑扶住我的手臂，轻声劝道，「刚刚是阿旭不好，回去吃蛋糕吧。」

    我用力闭了下眼睛，让眼泪回去。

    睁开眼，看着陈旭，「今天确实不该点蛋糕——」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冷声打断，「那听玲珑的，坐回去接着吃。」

    他不由分说拉着我往回走。

    力道不轻。

    我麻木地坐回去，沉默地往嘴里塞蛋糕，眼睛却涩得厉害。

    在我十八岁生日这天，没有蜡烛，也没有祝福。

    男朋友还陪别的女人吃饭。

    越想越难受，我赶紧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陈旭淡淡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在洗手间待了半个多小时，陈旭没有跟来，也没问过一句。

    看着镜子里红红的眼眶，我用凉水冰了冰脸。

    确认没什么异常，才走出去。

    他们在讨论晚上要看的电影，陈旭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自然没注意到我的异样。

    他面前那块牛油果蛋糕，湿淋淋地往下落着奶油。

    尴尬，狼狈。

    像我一样。

    吃完饭，他们要去看电影，也帮我订了票，我没再扫兴。

    只是在看到陈旭递给我的电影票时，愣了一下，「恐怖片？」

    陈旭侧头看了一眼白玲珑，「她就喜欢看这个，人菜瘾大。」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角含着一丝笑。

    是在我面前时，没有过的温柔和宠溺。

    我配合着，也弯了弯唇，心底却一片酸涩。

    他大概不知道，我从来不看恐怖片，惊悚片，连悬疑片都不看。

    我心情郁郁地跟在他们后面进了影厅。

    「小心——」

    我抬起头，前面的白玲珑大概是磕绊了一下。

    陈旭眼疾手快，立刻扶住她的手。

    「紧张什么？」白玲珑笑了笑。

    「谁让你笨手笨脚的？」陈旭轻嗤一声。

    「你说谁笨手笨脚？」白玲珑佯怒。

    陈旭立刻服软，「我我我，所以大小姐您扶着我成么？」

    后面的话我没再听了。

    不知道是不是影院空调开得太猛了，冷风一吹，只觉得凉意渗透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