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晚餐时，一名青衣道童送来饭菜，都是十分清淡。小童名叫清果，是太清洞四代弟子，自幼派入，才十一、二岁，修为处在气境三、四品。 “师叔祖，饭来啦！”清果笑嘻嘻的，神色中带有几分调皮。 将饭菜摆在石台上，清果立刻左右观望。岳明一笑：“黑奴不在，你不要找了。”清果每次来必会找黑奴玩闹，见说不在，表情说不出的失望。 “清果，不要总贪玩，小心九难师侄打你屁股。”岳明笑说。 清果“嘻嘻”一笑：“有师叔祖护着，清果不怕！” 岳明“哈哈”一笑，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清果道：“师叔祖，明天是咱们太清洞五年一度开门招收弟子的日子。听说这次世间许多散修会把自己的子女送来。” 岳明微微惊讶：“是吗？” 清果道：“咱们太清洞近几年名声越来越响，前几日，师祖于击毙了两名邪道恶人。听说那两名邪魔都是三头六臂，法力无边，杀害了许多无辜百姓。” 岳明知道这些言语有八分的夸张，但想必诛杀妖邪应该是真的，问：“清果，师兄诛杀的邪魔是什么来历，你知道吗？” “听说是两名散修，或许是无上师指点修行进入魔道，祸害生灵。”清果说着，忽然一拍小手，“师叔祖，明天那些拜入的弟子都有父母护送，师父说要举行一次‘论剑会’，三代的弟子大部分都要出场比试。” “哦？为什么要比试？”岳明不解。 “师父说，这些散修都高傲的很，都是抱着观看的心思前来。而且他们的儿女自小修行，实力不比太清洞的弟子弱多少。如果不拿出点实力，这些人恐怕会拍拍屁股走人，只说是来做客的。”清果明显是学着他师父九难的语气，老气横秋，模样古怪。 岳明一笑，心中却想：“明天的场面我身为二代弟子是一定要参加的。” 清果又道：“师叔祖，师父还说，论剑会上，那些散修的子女可能会随意挑选咱们太清洞的弟子较技。无论输赢，都有奖品，你说这公道吗？” 岳明敲了他一记：“我让九难罚你面壁就以道了！给我乖乖修炼去！” 清果摸摸脑袋，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跑出幽草园。 第09章 太清论剑 入夜，老祖在一侧护法，岳明服下黄芽丹后，开始打坐炼气。丹药化作一股清流在体内流转，与体内真气一起循着大周天的路径行走。这时的岳明已经具备进入灵境的基础，却差最后一丝明悟。 老祖低吟道：“身中有我，我中有身，神气合一，灵台清明，岳明，你此时不悟，更待何时？”伸出右指，指尖有一抹黄蒙蒙的光闪动，一指点中岳明眉心。岳明仿如醍醐灌顶，胸中忽有所悟。 这一瞬间，体内那股古怪灵动的气息全部回归眉心泥丸宫，之后又瞬间散开，刹那间充溢于岳明周身的每一处所在。这一时刻，岳明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肺的呼吸、胃的蠕动、真气的流转完全知晓。仿佛岳明就是真气，“岳明”化入了气中。 这正是灵境“炼气化神”的境界，神与气合，rou身即是我，我即是rou身。修行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对自身拥有足够的了解，这是进一步修行的基础要求。自然，岳明这时才刚刚迈入灵境，“天弦罡气”也刚刚修炼至第十九重。 岳明感觉周身轻爽，睁开眼时，老祖正在一旁微笑着看向自己。岳明起身拜倒：“多谢师父！”老祖那一指是当世少有修行人能施展的“灵台指”。灵台指可以瞬间让人通悟某种境界。只是这种灵台指极难施展，就算当世修行高人，能够掌握的也绝少。而且点醒的人境界越高，施展起来便越困难。岳明能够遇到老祖出手，是难得的福分和机缘，因此一睁眼便要拜老祖。 老祖笑道：“明儿不要多礼，今日我太清洞有许多客人，你现在随为师前入应酬，也好见识见识各方修行道友。” 一老一少同时起身，出洞时，岳明知道知道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随老祖往太清洞走，体内老魔道：“你师父竟然能使出灵台指，真是让我意外！” 岳明心想：“我师父的本领比这还要多，不然怎么能受人人尊称一声老祖呢？” “岳明，你的师父恐怕不是简单的人物，你日后要多留意。”老魔又道。 岳明因为师父在身前，不好回答，只是一笑，并不说什么。老魔忽然道：“你想说什么，心里说的时候意守眉心，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 岳明第一次听到这样可以交流，立刻照老魔说的把心念集中到眉心，心说：“你能听到？” “能听到。”老魔回答，“你能听到我说话，我自然也能听到你说话。” “你让我留意师父，我师父有什么好留意的？我心里一万个敬重他老人家，以后学到他老人家一星半点，就心满意足了。” 老魔笑道：“岳明，我让你留意你师父的意思你没明白，你师父不是普通人，或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嗯，总之有些事情我说了你也不会了解，等你哪天境界到了，你就会知道了。” 两人说着，岳明已经随老祖来到太清洞前的小广场，这里是岳清上一次正式拜入太清洞的地方。小广场上来了百十号人，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一家三口或者一家四口同来。原来是各地散修夫妻陪着子女前来，看以老祖出来，这些散修立刻都恭敬地起身迎接。 “老祖。”的称呼不绝于耳。 老祖微微笑着逐一招呼：“诸位，今天能来我太清做客，太清上下深感荣幸，请不要拘束。”四代弟子扮作的小童不断地将美味果品送上，许多都是从幽草原摘下的新鲜灵果，培植不易，这回却是拿出来当饭吃。 寒暄几句，老祖带着岳明坐到一旁。小童清果经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盘中的果品。这些东西他平常难得吃上一回，除非岳明偷偷摘了给他吃。岳明见他的馋相，悄悄将一个果子塞进她衣袖里。 清果挤挤眼睛，拎着空果盘便跑开了，老祖看在眼里，笑了笑没说什么。岳清对这些散修完全不认识，问老祖；“师父，这些人既然自己能够修行，为什么还要来咱们太清洞？” 老祖笑道：“世间散修不易，若无上师批点，修行凶险无比。这些散修虽然也积累了一些修行的经验，但无法与各门派比较。他们都这样走来的，因此深知一个人修行的困难，这才想把弟子送进我太清系统修行。” 岳明点点头，忽然道：“师父，要是我父母当初拜在您老人家门下，也不会被人害死。” 老祖见岳明说起已书故的父母，叹了口气不说什么。这时太清洞的大弟子玄真走出，含笑面向众客：“承蒙诸位道友看得起太清，前来做客，下面由我门中三代弟子斗剑较技，搏众道友一笑。” 客人们立刻明白太清洞这是要眩技，有一名虬须汉子站起，“哈哈”笑道：“玄真，你们自己人跟自己人打有什么意思？我儿子得了我真传，整天气皮痒痒，我想请太清的高足好好教训他一顿，玄真师兄以为怎样？” 玄真微微一笑：“教训不敢，互相切磋倒是可以。”这样说就是答应了大汉的请求。大汉身旁坐着一名三十许丽人，看来是大汉的夫人，她对身边一名十八九岁，浓眉大眼的少年柔声道：“乖儿子，一会儿别让人伤着你，也不要伤着别人，去吧。”在儿子脸上轻轻掐了掐。 看到这对母子亲昵的一幕，岳明心中一酸，心想：“如果母亲在世，我一定天天赖在她怀里，让她疼我，但我永远没这个机会……” 那少年憨厚一笑：“我知道了娘。”拎起一把长刀，便向场中走去。 玄真子笑道：“李道友的公子定然不凡，请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那少年抱拳执礼：“前辈，我是李宝宝。” 玄真还礼：“请李公子从我太清弟子中任选一位对阵。”太清洞这样做，便显得大方多了。几十名太清门人站出来任你们挑选，这本身就是一种自信的表现。 李宝宝流目一扫，最后落在一名面目很清秀的少年身上。这少年是玄灵子最小的弟子九叶，今年才十八岁，但是修为却极高，已经达到灵境三品，已经能够驭剑飞空，御物伤人。 九叶一身道装，眉清目秀，面含微笑，出来后先对太清洞诸长辈行礼，然后对众客行礼，最后又对李宝宝躬身一礼：“在下太清弟三代弟子九叶，请李道友指教。” 第10章 太清论剑 李宝宝“呵呵”一笑：“九叶道友不要客气，只管使出全力。”九叶虽然修为在同辈中超于常人，只是越对于优秀的弟子，太清洞的要求越是严格。所以这九叶被从小磨砺，心性很是平淡中正，待人懂得礼貌分寸。 九叶微微一笑：“请！” 李宝宝明显是个急性子，说打便打，手中长刀一震，“呛”的一声抽出。那刀如一泓秋水般，显然是把宝刀。九叶手捏长剑，淡然不动，直到刀光闪到，才轻轻将剑一引。李宝宝立刻感觉一股雄厚绵长的力量把刀缠住，接着这股力量仿佛一瞬间强大十倍。 “叮” 一声轻响，宝刀被一剑震飞，九叶敛身后退：“李道兄承让。” 李宝宝呆在当地，忽然转身捡起刀奔到父母身边，苦着脸道：“爹娘，他太厉害，我打不过。” 那虬须男子“哈哈”大笑：“傻儿子，你才是丹境六品，人家已经是灵境三品的境界，你怎么可能打得过？”那美妇也笑道：“乖儿子虽败犹荣，不过你运气太差，单单选上最厉害的一位。” 这时众人纷纷让自家子女出来挑战，太清洞的三代弟子被纷纷应战。但《天弦经》向来以战力强横闻名，能够瞬间暴发出强大威力。因此就算太清洞弟子的修为略低一筹，往往也能取得胜利。 岳明一边观看，心中老魔叹道：“天弦经真是奇妙，能够瞬间把力量聚集一处，以一力发出十力的效果。不过，我总觉得这种修行方式有点儿不对。” 岳明心说：“你感觉不对吗？师父也曾经这样说过，他说天弦经极为神妙，好像隐含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时太清洞几乎每一名三代弟子都接受了挑点，来客中有一位又矮又瘦的散修，是个驼子。他身边有一位同样又矮又瘦的年轻人，二十岁左右的样子，驼子笑道：“太清洞名不虚传，道法高深。我驼子的儿子也要下去试一试……”他目光一转，便落到岳明身上，笑道：“就和这位小友比试怎样？” 玄真子立刻走出，笑道：“神驼道友，那位是我师弟，并非三代弟子，请驼道友换一位。” 驼子“嘿嘿”一笑：“年纪差不多，自然可以比。”这驼子自号神驼，实际上外面众人多称其“疯驼”。这人气量十分狭窄，最爱占小便宜，特别是于名声方面。疯驼修为颇高，而且早听说太清洞收了一名半死不活的弟子岳明，并且刚刚治愈不久。 疯驼便想利用这个机会让自己的儿子挑战太清洞的二代弟子。岳明刚刚治愈，修为肯定不高，这样一来，自己儿子就占了便宜。自己的儿子如果击败岳明这位太清洞的二代弟子，疯驼日后在修行界的名气必定大响。 玄真子自然也深知这个人不好对付，心里更明白他打的什么算盘。听说后便看向老祖，老祖微微一笑，对岳明道：“明儿，既然那驼子叫阵，你就去吧，点到为止。” 岳明起身应命，从旁取出一把宝剑步入场中。那名驼背少年的面貌十分丑陋，但一双眼睛却极灵动有神。 “我是乙丁，请前辈指教。”疯驼的儿子却是比疯驼要明理许多，也没有父亲的那种小气量，反而十分知礼。 岳明心生好感，微微抱拳：“前辈不敢当，我是岳明，乙道友请。”乙丁的兵器是一把黑油油的木杖，双方一交手，云阳就发现乙丁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位于灵境的一品上下。 远处，玄真子和玄灵子互相传音道：“师兄，这小驼子和修为不低，竟然已经达到灵境，更难得他心性比疯驼子要好多了，你千万别和我抢。” 玄真子道：“师弟啊，不要急，呆会要看这小驼子愿意拜哪一位为师。” 岳明的天罡四十九剑横削竖挡，黑木杖不时交击，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乙丁的一套仗义法颇为精妙，一时间与岳明斗得不分胜负。 心中老魔道：“岳明，你运用天弦技中的聚力法门，瞬间就能败他，何必要和他打这么半天？” 岳明：“乙丁的父亲好像是个小气人，如果他这样容易就输了，回去后恐怕会受责罚。” 老魔不以为然：“婆婆mama，做事太不决断。” 岳明不理老魔，依然一招一式与乙丁打斗下去。直到一百招后，才运用天弦法门，瞬间加大力道，乙丁手中木杖被一下崩飞。 乙丁立刻退开一步：“多谢前辈指点。” “乙道友承让。”捡起木杖交到乙丁手中。 双方各自归座，疯驼并没有太生气，笑道：“儿子，你能与太清的前辈打一百多招，已经很厉害了。” 太清众弟子都暗暗好笑，他们都了解岳明的实力，前十招，岳明就完全有机会把乙丁击败，但谁也不会说出来。 岳明才坐下，耳中听到老祖的传音：“明儿，你做得很好，做人当有这种胸怀。”岳明笑笑，不说什么。 比试到此结束，太清洞弟子三十几场全部得胜。众散修们也都明白太清洞并不比其他的所谓名门大派差，心中都暗暗有了计较。 谈笑一阵，一名散修起身道：“老祖，我家这两个小子生性顽劣，希望能让他们在太清洞修身养性，请老祖答允。” 老祖笑道：“令郎资质上乘，能收录为弟子是太清洞的运气，请不必客气。”有了领头的，接二连三，先后有三十九名弟子拜入太清洞。宴会之前，这些来的人已经提前送过拜帖，因此双方心里都有了底子。 拜师礼当日进行，众弟子有资质好的十二名分别被玄真、玄灵、灵隐收录。其余二十七名弟子成为四代弟子，一番热闹，散修们一一与儿女话别。也有个别的散修要求留在太清洞住一段时间，太清洞自然不能拒绝。 等一切结束，已经是入夜时分。岳明想打坐炼气，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定下心来，日间李宝宝母亲的容貌不时在她脑海中出现。隐约中，母亲慈和可亲的娇丽面容也在脑海中出现。 岳明忽然起身，直奔老祖静室。人未到，老祖的声音已经响起：“明儿，你找我有事？” 第11章 何首乌精 岳明走进静室，立刻跪倒地上：“师父，明儿想去父母坟前看一看，上几炷香。”今天看到别人母子一家团圆，岳明心里不是滋味，忽然想去父母的坟前看一看，在父母身边守候一段时光。 老祖道：“像该去看看父母了，也可代为师祭奠一番。” 岳明拜谢老祖，老祖道：“明儿，你父母葬在东海明波岛，离咱们太清山有千里水遥，须得找个人陪你同去。” 岳明摇摇头：“师父，明儿如今也已经长大成人，修行不比三代弟子差，不必让人陪着。” 老祖一笑：“也好，就当下山历练一番。”从旁拿出两枚绿莹莹的石块，“明儿，这是心石，如果有一块碎掉，另一块也会随之粉碎，你如果遇到危险，就捏碎心石，为师会顷刻赶到相助。” “是。” 第二日，岳明背上行囊，太清洞诸师兄弟和三代、四代弟子都在洞前相送。岳明辞了师门众人，拜别老祖，大步下山。岳明自从上山之后几乎没离开过太清山，他这一去有一半是为了祭奠父母，有一半就是想外出走走，看一看这世界的模样。 才走下太清山，老魔道：“岳明，你应该学会驭物后再下山，这样徒步行走，要走猴年马月？” 岳明笑道：“一千多里，我一天走一百里，十几天的路程而已。” 老魔便不多嘴，岳明一路快走。他神精气壮，步行速度比常人快了几倍，脚下生风，十分迅速。一旦离开太清山，岳明见到许多小镇、城池，所经过处客栈、酒家、店铺，一家接着一家。而岳明也处处透着好奇，下山前师兄玄真子送给他几十两碎银，云明这一路之上因此吃到不少新鲜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