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邪神 第3节

    然后处于老母亲状态的阮梨便开始看屏幕里的简陋住所有些不顺眼起来，这种一片黑色实在是太单调了，而且海底连棵像样的水草都没有，唯一一处勉强算得上景色的东西就是她给崽买的新手礼包里的章鱼特供海石床铺。

    简直不要太磕碜。

    点进商城，阮梨发现里面的物品售价并不昂贵，甚至从种类到形状，都颇合她此刻的心意，像物品栏里的那只粉色的蚌壳，多漂亮啊，一看就适合她家粉粉嫩嫩的幼崽，对了，话说她还不知道崽的性别和名字？

    游戏好像并没有说明。阮梨皱着眉想。

    算了，反正是她的崽，就按她的心意来吧，她喜欢什么，就给崽布置什么。大手一挥，阮梨不多时就把黑沉一片的枯燥海底布置得暖暖画风：原先只有象牙白的海石旁边出现了一只和章鱼幼崽同等大小的白色珠子，它被一个粉紫的蚌壳托着，在海底投射出粉紫的萤光，霎时就让暗沉的海底唯美了起来。

    在海石附近，阮梨还放置了几处翠绿的海草和海生植物，使得整个屏幕生动了不少。考虑到小章鱼进食的方式，阮梨想添置饭盆喂水器的想法搁浅，并且她还发现，自己除了改善一下生活环境，其他的诸如生活用具之类的物品，似乎并不能够在小章鱼身上实现什么。

    毕竟它再怎么样也只是一只章鱼啊，她又不能给章鱼换衣服化妆。

    说起来，她和小章鱼的处境某种程度上有些相似呢，都是一个人。

    看着经过大改造的屏幕画面，阮梨托腮叹了口气，她现在只能做这些了，等以后游戏的几个灰色选项功能开放，她再给崽更好的。

    手指划掉一个带着怪物图片的推送，连表情都没变一下的阮梨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她毫无压力地将一个带着怪物图片的推送划掉了，而且手指还刚好放在了那个怪物的嘴巴上。

    omg！！！她竟然？！阮梨一时间有些呆滞住，随后她看了眼自己的指尖。原主留给她印象最深刻的记忆就是袭杀她的那只可怖的异生物，让她虽然经过了那么长时间，依旧对此拥有很强的心理阴影，严重到基本不敢直视那些可怕的怪物图片，上次从医院出来如果不是恰巧路过，她甚至都不会让自己想起当时那只怪物的样子……可见某些极端情况下，人的一部分深藏的记忆是会主动浮现出来的。

    阮梨抿着唇，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试着找一个逼近自己极限的事情把那部分精神污染致使消失的记忆找回来……

    蹦极、醉酒、潜水……短短的几个呼吸间，阮梨便把上辈子那些极限运动都盘点了一遍。她慎重考虑了一番，决定明晚下班回家买瓶酒回来。

    将自己的打算写在备忘录上，阮梨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与其他治愈类app格格不入的深蓝色海水图案app，长吐出口气，从一点不敢看怪物们相关的信息到轻松划走推送，距她发生这样的变化也只是隔了一个养崽游戏而已。

    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医生说的话，阮梨走到柜子边数出需要服用的药物就水吞服。

    希望可以尽快恢复，不然面对着那封重复发送的匿名邮件，总感觉有些不安。她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想。

    一开始收到这封邮件，阮梨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以为是谁发错了邮箱或是在恶搞，毕竟内容看上去并不是常规邮件会有的样子……而且说起来邮箱，她之前那个世界并不常用，大家借用一些聊天软件交流更普遍一些。但在发现原主活着的时候也收到过一次，并且就是回复了这封邮件后去了上面约见的地方出了事时，阮梨的神经紧绷程度就高度提升了。

    她不能简单地看待这封邮件。事实上，她感觉发送它的人很奇怪，明明之前已经发送过一次了，原主也去赴约了，那说明“她想知道的事情”已经进行了沟通交流，为什么还要再发一封同样内容的邮件给她？

    看着这封邮件，阮梨的目光仿佛在看嫌疑凶手。

    ……

    指针来到十一点，备课完毕的阮梨伸了个懒腰上床躺下。

    “啪”地一声响起，台灯被关掉，屋内彻底暗下来，只余女生逐渐绵长的呼吸声。

    -

    奥莱科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一睁眼就看到颜色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灯光……粉紫色的萤光照在小章鱼身上，将他灰蓝的身体映染得鲜亮，垂眸看向自己触手的那一刻，奥莱科特的大脑有一瞬的宕机——

    他的信徒在他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

    目光扫过多出来的几处同样被萤光照映得颜色奇异的海草，奥莱科特金色的瞳孔竖直，明明地方还是他醒来就待着的地方，此时却拥有了陌生感。

    奥莱科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发出疑问：“这都是些什么？”

    带有冰冷金属感的低沉声音在海底响起，将水层撞击得漾出水纹，但并没有破开这层屏障。随着昨日的进食与能量的吸收，他的力量再度恢复了一点。

    奥莱科特直觉自己不用多久，就能够破开这层困住自己的育卵室外壳膜一般的屏障。

    不知道今天那个人类什么时候为他提供食物。他摆动着触手漫不经心地想。

    一边默默吸收着吞噬来的那些能量，另一边，他在吞噬掉的那些家伙的记忆里再次找到了一些对目前的他来说算是有用的信息，譬如他的信徒为什么要将这里变成这个样子……

    “……原来这是信徒奉献的一部分？”她想要他帮助完成她的愿望？

    但是他并没有收到人类女孩对他的愿望祈求。

    忽然，有声音响在奥莱科特耳边，是他的人类信徒的声音，她在说些什么，好像是比较有意思的东西……

    阮梨将本次阅读理解的背景讲完，便开始带领学生进行要点详解。

    而这些人类社会的知识则顺着阮梨的手机进入奥莱科特的感知范围，来自星际的异种邪神不由自主地吸收着这些与之前环境完全不同的东西，因为它们听上去很是有趣……常识与他接收的信息不一样，规则也不同，还有些他完全不能理解的情感，虽然不理解人类为什么会这么做，这种在异种看来完全无用的行为，但是意外地吸引奥莱科特。

    情.爱温柔感动，都是他所不具备的东西。

    温暖阳光明媚，都是他所未触碰过的东西。

    海水里不可能有阳光能照射进来，尤其他所待的深海还是一片黑暗的水层，阳光只会停留在最上面几层，也是最弱的几层，它永远不会照在他身上，海水永远都是冰冷黑暗的，似乎光这样的事物天生便与他无关……不，也有例外。

    看着自己被映染得颜色鲜亮到怪异的触手，奥莱科特盯着身畔散发出诡异光芒的白色蚌珠陷入沉思。

    他的人类信徒以别的方式给他搞了一束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修）

    阮梨打开游戏便看到之前还显示为“-10”的好感度变成了“5”，从负值变成了正值。

    她微扬的眼尾因为惊讶上抬，手中翻阅文件的动作也顿住，她记得自己今天因为工作繁忙，还没有来得及给幼崽喂食换水，幼崽的好感度怎么突然上升了这么多？

    她愣了两秒，手指下意识地将日常的饲养事务执行完毕，然后阮梨便发现方才还显示为“5”的好感度数值此刻跃成了“7”。

    眨了眨眼睛，阮梨看着屏幕，随后吐出口气，看来是她昨晚布置的环境幼崽很喜欢的原因，毕竟刚才上涨的两个好感度数值很明显来自日常饲养，而猛增的那十几个数值无论如何也与之沾不上边，她又没有做装饰环境以外的事情。

    这种变化只有归咎于幼崽对装饰的喜爱才能合理解释。

    想到这里，阮梨的眼神又柔软了许多，她觉得她养的章鱼崽肯定是个粉粉嫩嫩的女孩子，可惜游戏没有对话功能，许多交流功能也有所欠缺，不然她就可以养成一只互动式的崽了。

    但就算这样，阮梨的养崽快乐也得到了正向反馈。

    做完所有的游戏事务，阮梨将手机关闭，全心投入工作，她现在是有崽要养的人，得比之前还努力一点。

    伴随着笔尖落到纸上的“沙沙”声，奥莱科特心情很好地浮在内里的水层中消化着刚从人类信徒处得到的东西，那是与他之前所生活存在的异种世界完全不同的事物，听上去有些可笑，但又在某些时候很吸引他的注意，让他为之感兴趣。

    “为了爱情放弃财富身份地位……”

    “取决于那时候的社会背景，动乱中人们……”

    口中呢喃着，奥莱科特将人类信徒的话复述了一遍，比之前长长了一些的触手轻轻拍打着身边的水层。

    但这并不是结束，很快，奥莱科特又从感知范围内“习得了”一些人类社会的东西，不，听上去似乎更像是人类社会的规则——

    “君子之交淡如水……”

    “爱而知其恶……”

    将今日份的名句要求默写完毕，阮梨将收上来的默写纸用文件夹夹好，讲完学生卷子上的错题，她抱着一沓文件回到办公室。

    “小阮，这些卷子你改一下回头放到我桌上。”组长将一摞试卷丢到阮梨桌子上，吩咐道。

    阮梨看了眼时间，今天又要十点才能下班了。

    ……

    搭乘完地铁，阮梨在楼下便利店买了瓶度数比较高的酒水。按照之前的想法，肯定越快恢复记忆越好，但明天还要上班，她想这么做至少得等到这一周的单休。

    躺倒在沙发上，阮梨趴了两分钟，爬起来将买回来的酒放进冰箱，自己则是去浴室洗漱，处理完这些事情她才拥有了自己的时间……

    “嘟嘟嘟。”

    阮梨犹豫了片刻按下接听键，里面响起学生家长的声音。

    -

    他的人类信徒很忙碌。

    这是奥莱科特在感知到她已经进入深度睡眠后得出的结论。由于被困囿于这一方天地，他并不能准确地探知到人类信徒长的什么样子，在外面做了哪些事情，他的力量暂时还不能支撑他进行这样的感知。

    但她的情绪变化、说的话，却是能够毫无遗留地被传递到他这里。

    人类女孩很疲惫，只有今天给他提供食物的短暂时间情绪是快乐的……奥莱科特垂下眼睛，随着水层流向散放的触手经历过今天的进食，显然又长长了一大截，不止如此，他身体里吞噬来的那些能量的吸收速度，也比奥莱科特预计中要快。

    既然暂时还不能够沟通，不知道人类女孩想要完成的愿望，那就等他快速恢复成可以交流的阶段，同她直接对话吧。

    仅是对话应该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奥莱科特想道。他不让她看见自己实物的同时避免精神触手的触碰，人类女孩的理智就还完整，不会受到侵蚀。

    她目前做的事情挺合他胃口，尤其是今天给出来的人类社会的信息，让他心情十分愉快，他不想看见自己第一个人类信徒因为直视了自己失智发疯的情况出现。

    尽管这是那些被他吞噬掉家伙们的拿手好戏，似乎他们满足那些信徒愿望的同时想要额外留下什么，不过根据他占有的那些记忆来看，除了少部分家伙的恶趣味，其余都是因为付出与回报不等同。

    他的信徒并没有向他做出奉献生命和灵魂的承诺，并且说到不等同，目前行为有所缺失的是他……

    他才是付出不对等的那一个。

    现实生活中的物质因为奥莱科特力量的一点点恢复，逐渐受到影响，原先开了地暖的房间里，干燥温暖的空气因为这样的影响逐步变得湿润，还带着一丝海水的微涩，前后的温度变化让睡梦中的阮梨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被子。

    翌日醒来，阮梨吸了口湿润的空气，默默拿过床侧沙发上的外套披在身上，有些奇怪地吸了吸鼻子，她昨晚是忘了关加湿器么，房间里的空气那么湿。

    打开窗户，阮梨走过去查看插座，发现并没有忘记时，她抓了抓头发，随后目光在看到墙壁挂钟上的时间那一刻，瞳孔震了震，糟糕，她昨晚睡得有些深沉，导致今天早上的闹钟没能叫醒她，起迟了二十分钟！！！

    阮梨再顾不上什么加不加湿器，冲到卫生间洗漱完毕便将柜台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包里急匆匆出了门。

    “终于赶上了。”大喘着气，阮梨走到固定位置打卡。

    摘下围巾，阮梨坐到椅子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额角的汗，低头看了会儿今日份的工作安排，她从抽屉里拿出备用的压缩饼干，轻轻咬了口。

    嘴里叼着饼干进食，阮梨同样没忘记给app里的小章鱼喂食，而且她记得，自己之前一元购买的新手套餐就要到期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有效时期。

    果然，她刚进入游戏，屏幕便跳出提示：

    【警告警告！

    新手保护将于14时35分钟后消失，你的住所安全性存在极大隐患，请及时排查处理！请及时排查处理！】

    阮梨：……

    这一天来得未免也太快了些，好像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一样。

    她点击空白区域将弹框关闭，将最后一天的食物给小章鱼喂完，并为对方换完水，做完这些，阮梨才去看屏幕右侧上方的三行小字：

    纯净度100

    生长长度50.49958mm

    饥饿状态0

    三天长了五厘米？阮梨抿了抿唇，感觉还挺多的，可是怎么完全看不太出来？

    屏幕里，灰蓝色的小章鱼还是她一开始看到的样子，只有一团蜷缩在那里，不是很爱动，也不具有什么探索欲，整天睡在象牙白的海石上……咦，话说起来，小章鱼好像确实比之前大了些，她记得海石刚放进去的时候，小章鱼只能占据中间那一点，现在好像向日葵花瓣一样，触手能够触及边缘了。

    阮梨眼睛弯起，内心有种溢出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