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时差

    东时令的新西兰和国内有四小时时差。

    奥克兰天空城的中餐厅，透过落地窗远眺，可以看到兰格拖群岛上日落沉溺于海面。

    今天的特调叫西风堂白。

    调酒师以白酒为底，调制出一款口味独特的鸡尾酒。

    纪沉昭抿了口，欲言又止。

    沈崇景早发现他左顾右盼，让他有话就说。

    纪沉昭这才清清嗓子，“      下午您开会的时候我发了条动态，华妍看到说要请吃饭，盛情难却，我也不好意思拒绝，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沈崇景说要来新西兰出差，他正好想给光伏储能项目探探路，就蹭着私人飞机一起来了。

    谁知这几天这位爷明显情绪不高。

    纪沉昭生怕他冷脸，吓的“您”都用上了。

    “会议结束已经两个小时了。”

    沈崇景放下酒杯。

    言外之意，纪沉昭有无数机会早点说。

    其实华妍来不来他不在意，只是最近焦躁，情绪像被拽进一个黑洞，不能深究，无处发泄。

    “那不是怕您生气吗。”

    “无所谓。”

    纪沉昭想的是华妍在新西兰呆了两年，对这的了解应该比较多。

    “再说   ……   ”

    “别动没用的心思。”沈崇景打断。

    他忙了一天，没精力应付乱七八糟的事。

    天色渐渐暗下来，餐厅里灯光氤氲，半隐光影下像有海面的暗涌自然流向深处。

    华妍本来在奥雷瓦镇度假。

    她跨越大半个城市赶来，很远就看到沈崇景挺拔的坐在那。剪裁得体的黑色衬衫勾出腰线，唯一配饰是块墨色腕表，虽本身不张扬，但气度总是难藏。

    好像比上次见面瘦了些。

    纪沉昭挥手打招呼，两年没见，免不了客套几句。

    “妍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华妍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在沈崇景与纪沉昭中间的位置落座。

    她是典型的东方美人，鼻头微翘，杏脸桃腮。

    加上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外表看起来柔和优雅，端庄大方，穿旗袍尤其漂亮。

    她放下手里的包，整理衣摆后看向沈崇景。

    “过来也没提前说，”

    沈崇景给她倒了杯茶，回应道：“没什么时间。”

    华妍脸上的失落明显，她沉了沉，“太见外了。”

    “崇哥忙，我是闲人。”再聊下去恐怕要尴尬，纪沉昭看准时机插嘴，“      这不是想着挺久没见，正好也跟妍姐了解下当地情况。”

    华妍终于沉默，她虚扶茶杯苦笑。

    其实纪沉昭一直没弄清楚沈崇景华妍分手的原因，自然也不了解沈崇景的想法。

    但看此时的表情，估计复合无望。

    安歆交代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他拿出手机发送消息。

    起菜后话题终于走上正轨，关于新西兰新能源市场深层次的方面华妍了解的不多，但作为当地居民还是非常期待的。

    而后又聊到风土人情，“      崇景对这里应该不陌生，分公司选址的时候我们在这呆了几个月。”      华妍夹了块鱼rou，看着沈崇景。

    岛九棘鲈rou质细白，但带些酸涩。

    沈崇景没接话，事实上这顿饭他一直话不多。

    “崇哥是不是累了。”注意到华妍的失落，纪沉昭出来打圆场，“开了一天会，午饭也没吃。”

    沈崇景已经放下筷子，他揉了揉太阳xue，开口：“      还行，想抽根烟。”

    新西兰对香烟的管控非常严格，室内及公共场所都是严禁抽烟，华妍恰好知道餐厅楼下有个吸烟区，她擦擦嘴，说可以一起去。

    “先吃饭，不急。”沈崇景说道。

    “我饭量不多，你知道的，而且，我也想抽。”

    华妍的烟瘾是跟沈崇景分手后染上的。

    新西兰的九月初还是冬季，气温不高，冷空气在小巷穿梭。华妍穿的少，沈崇景站在前面为她挡风，距离却非常绅士。

    夜色迷离，烟星在黑暗中明灭。

    爱人的身影与流动的回忆错落，空隙铺平时间的线。

    透过这条线，华妍想起她和沈崇景的从前。

    那天初见，清隽矜贵的沈家接班人坐在沙发上，他指指她说，“就华妍吧，合适。”

    于是他们开始恋爱。

    虽然平淡如水的相处模式与华妍期待的爱情不同，但沈太太这个头衔足以填补缺失。

    而最后   ……

    最后那段日子沈崇景时常沉默，他们之间总是隔着无声的海啸。后来华妍终于明白成年人的世界只有立场没有对错，善恶黑白的界限也并不需要清晰，只是已失去。

    不过，再怎么说，她也是沈崇景唯一的曾经。

    六年日夜相伴，哪能随意抹杀。

    记忆与朦胧幻灭，眼前人陌生亦熟悉。

    光摇曳，影交加，缥缈虚无中，连迷恋与不舍都显得异常英勇。

    华妍突然觉得手里的烟像炷香。

    她捻捻手指，捏着它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