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林亦靑在白天热闹的巷子里奔跑，试图穿越人群，去抓住那一抹晃眼的白影——邓莘。

    今天是元宵节，街道上摩肩接踵，林亦靑顾忌着游戏的小童与各异的小吃摊，一边往前跑。

    今天是父亲的头七，他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带回去。这是父亲生前最爱的人，即使在母亲眼里这只是一个低到不能再下贱的娈童。

    终于把人追上了！

    林亦靑抓着邓莘的衣袖，又累又急地：“你，你跟我回去！”

    面对情绪激动的林亦靑，邓莘却是毫无波澜，空白的脸，空白的眼，是痴呆？不屑？

    林亦靑猜测一阵后，邓莘的脸上依然是一片空白。

    沉默了一会，邓莘从林亦靑的手中扯回自己的衣袖，转身走开，继续目无表情地啃着手上的糖葫芦，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

    其实，邓莘这样“事不关己”的状态是惯常，但是林亦靑想不到今天的他也如此冷漠。父亲生前对他倾注的爱慕可不是一丝半点。        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心？

    林亦靑看着那人逐渐消失的背影，替父亲憎恨他的薄情。

    林亦靑的父亲林万成魁梧高大、皮肤黝黑，剑眉星目，是名震四方的大将军。

    在又是一次战役的结束后，四十多岁的林万成带着人马班师回朝。

    一天傍晚，他在军营外听到鸟叫。穿越在山林平原中，听到鸟叫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但是那天傍晚，他突然产生了一股冲动，要寻着鸟叫声去更深的山中游玩一番。

    事出突然，侍从官没有跟上，半个时辰后，侍从官看到自己家老爷用披风裹了一个人回来。

    对于林夫人、林亦靑以及诸多好奇的人来说，这就是故事的全部了：将军从从山中的破庙救了个人回来。

    而对于林万成来说，那别有一番究竟——

    他跟着鸟叫声去到山腰处，看到一家破庙，

    庙里有声音传出。林万成马上就知道是有人在里面欢愉——或者就是自己的的手下——无谓打扰，他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候，那只一直发出鸣叫的小鸟突然下降，围绕着林万成飞翔，一点一点地将惊喜的林万成走近破庙。

    于是，里面的场景被看到了。

    破旧的佛像台下，两条手腕粗的银蛇压着一个少年。少年衣衫不整，一片雪白的胸膛袒露出来，弓着背，口流银丝，呻吟不已。只见稍细的银蛇蛇尾在少年的胸花上辗轧，蛇身绕着少年的腰，蛇头圈着少年的玉茎伸出信子舔舐马眼。另一条大蛇蛇头贴着少年的脸庞磨蹭，蛇身压着少年的手在其头上，再分开少年的少腿，最后蛇尾没入两腿之间抽动。

    目光及此，林万成的第一反应是拔刀将大蛇砍断。

    小蛇见状，慌忙逃离。

    当林万成在夕阳余晖下抱着人返回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暖，像是日光穿过皮rou，照到了心里。

    开始他没有把事情完整地告诉其他人是因为他想保存少年的尊严。但是，当夜里少年跑到自己床上说自己叫邓莘时，他想把他留住，不想被他的家人找到他。

    十八岁的林亦靑在应考，除了今天——父亲生日——平时他是极少出门的。他要带一碗长寿面给父亲。

    林亦靑出生那一年，父亲又一次战胜归来，但是儿子的面都没有见过多少次，他就辞官和那个娈童搬到山里的寺庙去了。

    林亦靑带着书童出发，出了城走了一个多时辰，到山脚了。

    突然，林亦靑看到一个银发的人站在前方山路处，正对自己微笑，便惊讶地向书童指出，书童却说什么也没有看到。

    林亦靑再看看，那人确实在那里。不过哪里会有人是银色头发的？看不见看不见。

    对于不该看见的东西，要学会看不见。林亦靑深谙这个道理。

    与母亲怄气了偶然也会跑来找父亲倾诉。

    有一次，当他走进父亲偏僻的院落时，看到父亲既不是在舞刀弄枪，也不是在做甜食。他看到的是两个身影在假山底下纠缠。黝黑的大汉坐在地上，双手打开怀中雪白人儿的双脚，手卡着膝盖窝里，上下活动，带着他的身子上下吞食紫黑色粗大的巨龙。

    父亲在激动地大口呼气。而邓莘拿着蜜饯的手卡在嘴边，随着每一次深入呼气，等父亲把他抱起时立刻把蜜饯放到嘴里，再从旁边的罐子里那一块，放到嘴边等待下一回深入……

    回忆回到现实，山路已经走了一半，回头看，那个银色头发的人不见了。

    林亦靑回过头来打算继续走，迎面突然走来一个熟悉的人，是邓莘。

    林亦靑一时不知说什么，邓莘停在了他的跟前，无神的眼睛无神地看着他，没有感情地说话，“你看起来好甜，”，突然临近，在林亦靑的颈项伸出舌头一舔，“果然。”然后越过身去，离开。

    留下林亦靑晴天霹雳，不只是林亦靑那个莫名其妙的“吻”，还因为他的说话。他居然会流利说话！

    在林亦靑的认识中，邓莘是个痴儿，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会说。听母亲讲，他还经常有些奇怪的举动，比如经常口中念念有词但靠近又听不到什么，经常敲碎东西，喜欢跪着而不是坐着。

    林亦靑说，父亲可能在战争中见识了太多惨痛，所以会喜欢单纯的人。说着拿开了母亲那给他的那罐下了毒药的蜂蜜花生。

    其实，邓莘最不像普通人的地方是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没有表情的，眼珠子也几乎不动。

    父亲死后，林亦靑到寺庙里处理父亲的遗物，发现习惯舞枪弄剑的父亲画了不少邓莘的画，而且画得很像。还有一本日记，记录日常，其中大多数内容是关于邓莘的。林亦靑这时候才知道原来邓莘不是一直都在父亲身边的，他们一年才见几次面，其他时间邓莘都在外头，父亲不想打扰邓莘的自由，便随他外出，自己守在家里。因为邓莘喜欢吃甜食，空下来的时间父亲便学做蜜饯、糖葫芦、糖糕等等。原来父亲爱上的不是一个痴儿，他只是无情。

    父亲过世两年了，一天晚上，林亦靑睡不着，起身骑马往父亲的坟墓去，正值大雪后，马蹄在雪上留下深刻的印记。

    墓碑被雪埋了一半，林亦靑用手抚开雪，突然摸到一把人的头发——有个人在这里！是邓莘！他抱着墓碑卧在地上。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说是无情却最情深。

    而林亦靑，将最后一片雪花扇开，将没有意识的人抱上马。

    两个人骑着马往东山的升起的太阳走去，在第一缕阳光铺出的路上走向天际。

    空中响起神圣的西方如来之声：西冀星君，你终于记起一切了？

    妇人与yin僧生下的孩子无人认领，在寺庙里独自长大，却参透天机，修炼成仙。始终道行不正，在西方如来佛的诵经大会上起了异心，看上了其座下化作蜡烛的童子。童子一心向佛。

    求而不得，便心生一计，在其化作蜡烛时取出灯芯——没有芯了——再用供奉的糖水勾引到曾经修行的寺庙中。可惜始终不如天算，正欲真诚告白，共赴欢愉时被召回议事。两条蛇精见到活活的唐僧rou急忙上前，被将军除去其一……

    西方如来说：不可得，自然不可得。

    西冀星君说：他与林万成是金石为开，他与我是求而不得，我不服。说完幻化出神剑，插入胸腔，三魂散尽，七魄无踪。